劉盈突然靠近,帶來一股馨香,姜熠眼睛微微阖上一些,垂眼瞧着她。
屋内空寂,眼下又無人出聲,隻聞得一陣砰砰如竭力敲擊門扉的心跳聲,還有愈來愈粗重的喘息聲。
忽而,姜熠伸手撫摸劉盈的臉,她的白膚果然光滑如上品的綢緞,隻手指輕輕一劃,便撷走攀附在大半張臉上的寒涼,一路滑到下颌,将整張臉捧在手心。
他手的一側停滞在她脖頸處,隐約能感受到她喉管滾動,起伏時,微微頂了一下他的手,給他留下無限悸動。
劉盈看着姜熠逐漸迷離的眼神,深覺不對,兀地抓住他的手,将其扯開。
姜熠蹙眉,劉盈便也擰眉道:“突然腳踝一痛,驚擾殿下了,時候不早,殿下也該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不是還要上朝?”
姜熠看一眼她的腳踝,又回看她,她痛得小臉一皺,宛如被攪動的春水,旋着小小的波瀾,在水缸中輕輕蕩漾,卷起的沁涼直舒入他鼻息當中,令他身心舒爽。
他目光深沉,好似忘了什麼禮數,一把拽過她的腳踝,裹在手掌當中輕輕按揉。
劉盈一驚,急呼:“殿下!”
姜熠嘴角噙着笑:“怎麼,剛還說要近水樓台先得月,現在怕了?”
劉盈的手緊緊拽着他的衣袂,警戒的眼神如掉入陷阱的困獸在瞅居高臨下的獵人。
姜熠道:“不是你方才說痛得厲害,你且寬心,我隻是給你上點藥。”
說着,他從衣襟内摸出一個瓷罐。
“之前已經上過藥了……”劉盈瞅着那瓷罐跟他上次給的别無二緻。
姜熠卻道:“這藥與燕睛給你抹的不一樣,專治你這種跌打損傷。”
可瞧着那一般無二的軟褐藥膏,劉盈真看不出有哪裡不一樣。
他輕輕的,小心翼翼地揉抹,時而牽動她痛,都要看她一眼,确認她不再痛,才又繼續。
劉盈警惕未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防着他有别的心思,漸漸地,看他這認真細緻的模樣,眼神終于不再犀利。
抹完藥,姜熠又幫她把腳平放進被衾中,才起身道别:“沒别的事,離春祭沒幾日了,這幾日你便好好休養,不要亂動彈。我這便走了,免得你又要抱怨我沒讓你睡好覺。”
劉盈臉一紅,上次在禦花園跟燕睛抱怨沒睡好,哪知她這點小事也如實說與姜熠聽了,她不由有些羞赧。
燭光将她臉上的神情照的一清二楚,姜熠望着她微紅的臉,不禁勾唇一笑,輕聲道:“公主今夜可要小心些,免得夢到我還要這般吓你。”
說完,他便揚着笑走了。
劉盈蹙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門開,劉盈聽到些微動靜,是姜熠未及時離去,而是吩咐了燕睛幾句才走。
燕睛進來後,門才關上。
她走近,看到劉盈坐在被衾裡,幽怨地看着她,不由納悶:“公主有何事?”
劉盈笑起來,話卻從牙縫裡鑽出:“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我一有事還逃得過你的眼睛?燕睛燕睛,這名字何人幫你取的,可真是太妙了!”
燕睛皺眉,思量該不該告訴她是姜熠給她取的名,結果人家倒好,說完一口氣吹滅蠟燭,兀自躺下去拉起被衾,翻了個身便隻管自己睡去。
留她在床邊站樁子,若非還有些月光從窗戶灑入,怕是都瞧不清劉盈這一氣呵成的舉動。
月光較之剛剛斜移一寸,正巧也能找到她……那蕭瑟的背影。
燕睛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深,終于想明白她在明嘲暗諷。
之前她對她還不是這個态度,怎麼這會子見了姜熠後就變成這樣了?!
不喜她便不喜她,反正她來這裡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讨她喜歡。
想通這點,燕睛轉身回到床邊小榻上,她躺上去,卻覺得氣不順,自從姜熠那次訓斥過後,她對她說不上事事關心,但也夠無微不至了吧,她受傷以來還是她給扶着回來,還給上藥的。
本該劉盈自己上藥的,燕睛想起上回她幫自己抹藥,一時看不下去,便蹲下身幫她。
燕睛心想,這可不能再說她苛待她!
燕睛睡不着,翻身對着窗戶,頭一次背對劉盈。
聽到動靜,劉盈翻過身,借着月光瞄一眼燕睛,末了一句:“燕睛,睡了嗎?”
那處傳來燕睛不鹹不淡的聲音:“何事……”
劉盈躺平,說道:“我睡不着。”
燕睛:“……”
她騰地一下坐起身:“難不成我還要管你睡不睡得着?!”
“唉呀。怎麼突然這麼大火氣……你不正好也沒睡,我就想着,咱們聊一聊。”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少套近乎。”說着,燕睛重又躺下,蓋好薄被。
“非然,我覺得我們特别投緣,理該好好說說話,說不定,聊着聊着,你對我的敵意就能少好多。”
“公主還信緣分呐!”燕睛先是一嗤,爾後沉聲,“我對公主沒有那麼大敵意,隻是不大喜歡你罷了,隻消你聽話,不破壞我們的謀劃,我也就不會對公主如何。”
“是嗎?可我怎麼覺得不是這樣……”劉盈悠哉悠哉地玩着被角,“至少不隻是這樣,你遵從命令不假,但除此之外呢,難道你敢說,你對我沒有私人仇怨?”
燕睛沒吭聲,許是不想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