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不明所以地訓斥一頓,三木此刻是一個腦袋兩個大,他望着梁淞越那張滿是不悅的臉,隻得灰溜溜的跑到前面幹活,不讓他洗碗,那收拾桌子總是可以。
“什麼情況?”趙巧钰瞧見三木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奇地湊過去,“你哥罵你啦?”
三木沮喪地搖搖頭,小聲說:“沒有。”
趙巧钰才不信,她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繼續打探道:“不會是你學嘴,你哥不樂意了吧?”
三木手上的動作頓住,擡起皺巴巴的一張臉,話裡話外皆是委屈,他撇着嘴說:“您怎麼知道?”
“你這張嘴能藏幾句話?”趙巧钰在他旁邊坐下,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她擡起手虛掩着嘴唇打了個哈欠,“也賴我,不該随随便便地跟你說這些玩笑話,你哥這人正直,聽不慣也正常。”
“不賴東家,隻怨我自己,大哥此前多番提醒我要謹言慎行,可我總也改不掉這壞習慣。”三木低着頭回話,他聲音本就小,再被店裡其他客人的哄笑吵鬧聲掩去一部分,落到趙巧钰耳朵裡,簡直是細弱蚊蠅。
趙巧钰見此情形,也不好讓他再複述一遍,隻好從這隻言片語中勉強拼湊出大緻意思,她擡起眼睛,輕聲細語地安慰道:“又不是什麼要緊事,親兄弟哪有隔夜仇,你哥這人就是心思重,想的太多,考慮的也太多,活得累。”
三木想為梁淞越辯解一句,可話到嘴邊又被他給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思來想去隻悶聲點了點頭。
沉默之際,梁淞越捧着一摞洗淨的碗筷進來,趙巧钰聽到聲音随即側目望過去,二人誤打誤撞地對上視線,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接,讓他心中竟騰起一瞬慌張。
“你哥就一紙老虎。”趙巧钰半邊身子斜靠在桌沿上,歪着頭悄聲同三木說。
三木身體僵直,壓根不敢往旁邊瞅,他微微張開唇縫,用嗓子回趙巧钰的話,“東家,您就饒了我吧。”
趙巧钰聽着他鬧出的動靜,扭頭瞥了一眼,随後直接樂出聲來,“得,以後咱倆說話背着你哥。”
她說完這句話後剛巧有客人進店,連忙起身先招呼着,五大三粗的男人吃起東西來沒個章法,隻一個勁兒地往嘴裡塞,早上備好的鮮面條眼瞅着要告罄,望眼保溫台裡的鹵子,約莫剩下一半。
往外看眼日頭,趙巧钰決定再和一些面,彎腰從陶甕裡取出面粉,往裡加些鹹鹽增加筋性,随後倒上水用筷子攪成絮狀。
和面這活看起來輕松,實則不然,全憑手上力道,這量少倒也還算好弄,偏就是她要弄幾十人的分量,從頭到尾揉下來,整個手腕是又酸又麻,趙巧钰此刻無比渴望系統能獎勵她一個和面機,哪怕隻是半自動的也好。
趙巧钰将一整個面團分成等份,依次送進擀面機裡,折疊,切條,一氣呵成。
等忙到店裡客人差不多都散了,趙巧钰渾身上下也快要被汗水澆透,竈膛裡燃燒的火,鍋裡沸騰的面湯,全都使店裡溫度上升,客人是離得遠感覺不到,可她就站在這竈前,真就是又蒸又烤,雙重折磨。
趙巧钰彎下腰撤掉竈膛裡燃燒得隻剩下半截的木柴,一瓢井水澆上去,呲地一聲開始往上飄煙,站在不遠處打掃衛生的梁淞越聞見嗆鼻的煙味,急忙往她這裡走來。
“我來吧。”梁淞越撿起那根木柴,避着人往後院走,他又往上澆幾次水,這才徹底弄滅。
趙巧钰累得要命,也不管其他的了,直接就近找了張桌子趴着,喬玥一路小跑着在她旁邊坐下,二話不說就攥着兩個拳頭給她捶背。
“是誰呀?”趙巧钰裝作不知,夾着嗓子問,“是哪家的乖乖呀?”
喬玥“嘿嘿”地笑着,她手上動作雖慢,但始終未停,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娘親,是玥兒。”
趙巧钰轉了個身,胳膊蜷起墊在臉下,她想擡起手揉揉喬玥的腦袋,卻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若系統不給她提供高效便捷的廚具,她隻得花錢去聘請倆廚娘回來。
她心中納悶,明明那些夫妻檔面館隻有兩個人,卻也能将小店打理的井井有條,可自家店裡連帶着幫工足有三人,忙活一整天下來,簡直跟剛跑完八百米體測一樣。
“玥兒在給娘親捶背嗎?”趙巧钰笑着問。
“嗯。”喬玥乖乖地點頭,“娘親辛苦。”
趙巧钰眼神溫柔,似是含着一汪清水,她誇道:“玥兒真厲害,一整天都在店裡保護娘親。”
喬玥把整張白嫩的臉蛋湊到她眼前,先是“吧唧”親了一口,接着湊到她耳邊說:“我午睡時夢見爹爹了,他同我說了許多,可我實在記不清。”
“夢見爹爹了?”趙巧钰驚訝地問。
喬玥點點頭,“爹爹抱着我去集上逛,買了許多東西,隻是夢裡不見娘親。”
小丫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忍到最後一刻實在沒憋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