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那混賬兒子實在不争氣,往後他們老兩口隻得仰仗閨女,而趙巧钰一個女人家光是領着孩子讨生活就已是不易,更别提又多添兩個拖累,趙母瞧梁家那兩位小哥也都是本分人,不若緣上添喜,相互扶持着把日子過下去。
趙巧钰覺得趙母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頭些日子對他們哥倆還處處謹慎,可今天就想讓她把梁淞越招進趙家,這都叫什麼事啊,先不說自己沒那心思,就是有,那也是過個眼瘾就成,畢竟她早晚是要回自己家的,可别在這上面辜負别人的一番真心。
“您往後可别往這上面盤算了。”趙巧钰斂起笑意,一臉嚴肅地說。
趙母見她拒絕,臉上堆起的笑也漸漸消失了,“娘先前不同意你改嫁,那是因為你兄嫂介紹的人實在不行,可今兒好不容易有個相貌品行俱佳的梁林,怎麼又不願意了?”
趙巧钰皺了皺眉,耐着性子同她解釋原因,“我原就說過,梁林一個還未娶過親的人,哪裡能瞧上我這個帶着孩子的寡婦,他現下是落魄,委身在我這兒,可保不齊過幾年人家飛黃騰達,您說說,要是這鴛鴦譜真點上,我以後該如何自處?”
“寡婦怎麼了?帶着孩子又怎麼了?”趙母一改往日的柔弱,句句铿锵有力,“咱還沒嫌棄他身無分文呢,讓外人看是入贅,可在私底下你們倆就當尋常夫妻相處,若往後再添孩子,全随他梁家的姓還不成?”
“真不成,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哪能像您說得這樣輕松。”趙巧钰無奈歎氣,這說着說着怎麼又扯到孩子身上了,八字沒一撇的事,直接聊起那連影子的都瞧不見的一捺了。
趙母朝她擺擺手,不管不顧地說:“這事兒你就别管了。”
趙巧钰察覺不對,立刻阻止道:“您要還想留他在這兒,就别攆在人家身後胡說。”
“你年輕抹不開面子,娘懂。”趙母一臉的胸有成竹,按趙巧钰現在的情況,配個梁淞越不是綽綽有餘?她俯下身體盛好藥,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些感情,原就是正主無意,全靠外人撮合。趙巧钰嫁給那喬家子時,二人也僅是隔着簾子遠遠的瞧了一眼,雖實屬倉促,可這婚後不還是恩愛有佳。至于後來的事,要怨就怨天妒英才,喬郎早早離世,留她們母女在這世上受苦。
趙巧钰看着趙母略顯佝偻的背影愁緒萬千,她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從始至終,她也僅是在為了回家而努力。
接連數日,梁淞越都像個沒事人一樣任勞任怨,想是趙母還沒跟他提那件事,按趙巧钰的行事風格,她可不會去主動挑破這層窗戶紙,甭管成沒成,隻要話說出口,二人就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
這天,趙巧钰正在廚房裡忙活,就聽見三木連拍好幾下門,她先是随口應了一聲,又連忙擦淨手去開門,望見三木一臉愁容,想是遇到難搞的事了,她皺着眉問:“怎麼了?”
三木急切地說:“東家,那人實在難纏,您趕緊去瞧瞧。”
“你别着急。”趙巧钰語氣淡定,“先把來龍去脈跟我說一遍。”
“店裡來了個人說是來吃飯,可他點的菜全是咱店裡沒有的,我想着沒有就是沒有,就如實說了,哪成想這人就開始冷嘲熱諷,我請他出去,他竟說我趕客。”
趙巧钰聽他說完,尋思也沒多大事,就安慰道:“沒事兒,你先去忙别的,我去會會他。”
三木點點頭,憂心忡忡地說:“那人看樣子不是善茬,你可得小心點。”
“嗯。”趙巧钰遞給三木一個眼神,示意他放心。
順着三木的指引,趙巧钰走到那人旁邊,上下打量一眼,衣着打扮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樣子,黝黑的臉上泛着油光,細嗅兩下,俨然聞到一股廚房裡煙熏火燎的味兒,再加上裸露皮膚上的燙疤,讓她更加堅信這個人跟自己是同行了。
趙巧钰微微一笑,輕聲說:“這位客官,您點的菜實在稀罕,我學藝不佳實在沒聽過,所以請恕我無法招待您。”
“什麼都沒有開什麼店啊?”那人眯縫着眼看她,滿臉嘚瑟樣,吃飯是假,挑事是真。
“那您身上都沒帶錢,來吃什麼飯啊?”趙巧钰說着就往他身上打量,“一不是乞丐花子,二不是走投無路,嘴能這麼挑,想必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那人諷笑一聲,“我帶不帶錢你知道?”
趙巧钰見對方嚣張的快要分不清現實了,勾起唇角輕輕一笑,不急不躁地說:“衣裳破洞未縫補,新舊燙傷未治療,滿身油煙味兒,又裝作眼瞎看不見我這牆上的菜單,你到底是來吃飯還是挑事,應該比我清楚。”
“你這不是吃飯的地方嗎?”事情做到這份上,他除了臉厚些沒别的應對之策,“照您的意思是,我必須得穿得華麗才能進來吃飯?”
“您這麼說話可就沒意思了,原就是您點那些菜我這裡沒有,才請您到旁處去的。”
劍拔弩張之時,店裡突然安靜下來,其餘人皆探着腦袋往這邊看,雖錯不在趙巧钰,但此事産生的後果還是能直接影響到她的。
趙巧钰正想送客,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梁淞越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她向右微微側身,示意他可以有下一步動作了。
“請。”梁淞越居高臨下地站在那人面前,一臉嚴肅,滿是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