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個正在掃雪的婦人,擡頭看到了虎田繁次,笑着對他打招呼:“這不是虎田家的繁次嗎,你哥哥最近是不是要訂婚了?你還有空閑到處尋寶呢?”
虎田繁次撓了撓後腦勺:“哪還有時間做那種事,我是去接由衣小姐的朋友們去了。”
“哦哦,來參加訂婚宴的是吧……”婦人了然一笑,看向他身後的三人。在看到柏原朔的那一瞬間,她的瞳孔緊縮,手裡的掃帚“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像是活見了鬼,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兩步,在柏原朔的目光轉向她時,更是狠狠一哆嗦。
“綠,綠色的……”她顫抖着指向柏原朔:“怪,怪物……”
柏原朔微微挑眉。
婦人的聲音很小,虎田繁次的聽力似乎不太好,他看着婦人突然慘白的臉色,還想去扶她:“西島阿姨,你怎麼了?”
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倒是聽得一清二楚。萩原研二不動聲色地擋住婦人看向柏原朔的目光,目露關切:“是不是累了?”
被擋住了視線的西島芳惠猛地回神,她冷汗涔涔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然後拾起掃帚,一言不發地快步離開了這裡。
虎田繁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隻能尴尬地對着幾個人說:“沒事,西島阿姨一直都是這樣,你們别介意。”
柏原朔把下半張臉縮進圍巾裡,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麼?”
松田陣平看着他。柏原朔一路上一直都是這樣思考着什麼的表情。
“沒什麼。”柏原朔淡淡道:“隻是突然覺得,我這張臉,應該和我母親挺像的。”
松田陣平一頓,所以那個婦人的反應,是因為這個?
“這裡是你的……”
柏原朔突然看了一眼天空:“差不多到點了。”
松田陣平:“什麼?”
柏原朔輕輕呼出一口白氣,擡頭看着厚重的雲層:“三。”
“二。”
遠處的樹林裡突然有鳥群驚起,瞬間把幾個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柏原朔卻沒有轉頭,伴随着翅膀擦過樹葉的聲音,最後一聲倒數淹沒在驟起的鐘聲裡。
“一。”
“咚——”
悠遠的鐘聲在樹林中蕩出陣陣回聲,打破了白雪之下的寂靜,有鳥群略過他們的上方,又再次盤旋進了樹林。
寒風吹起柏原朔的發絲,又輕輕落下,正好擋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柏原雅彥從未帶他回過村子了。
這聲鐘聲,是他在那間黑暗狹小的屋子裡聽了整整八年的聲音,是在沒有時間概念的黑暗裡,對外界的唯一感知。
虎田繁次從鐘聲中回過神,解釋道:“哦,在樹林裡有一個很老的教堂,三十年前就已經廢棄了,但是上面的時鐘每次到這個時間還會報時,我們平時都習慣了哈哈。”
說着,他轉身帶路:“天已經黑了,再晚就更冷了,我們還是快些……”
“一直都是烏鴉嗎?”
虎田繁次一愣:“什麼?”
柏原朔擡頭看着頭頂的漆黑的鳥:“這些鳥,一直都是烏鴉嗎?”
“啊?啊。”虎田繁次也擡頭看了看,疑惑地自言自語:“是吧?或許以前是鴿子?害,好像從來沒注意過這種事……”
以前确實是白鴿,而非烏鴉。
柏原朔又轉頭看向鳥群驚起的方向,眸色漸深。
松田陣平也一直看着那個方向,低聲對他道:“剛剛烏鴉群是在鐘聲之前飛起的。”
有什麼其他的東西、而非是鐘聲驚起了鳥群。
“要去看看嗎?”
萩原研二也問道。距離太遠,他們都沒有聽到其他聲音,但驚起的烏鴉群總是會讓人聯想到不好的事物。虎田繁次卻在這時催促道:“快走吧,一會兒天完全黑下來,小心樹林裡的狼。”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看起來非常好奇:“這裡還會有狼啊?”
“這個……我們都是被這麼吓唬着長大的,誰知道呢,反正我是沒見過。”虎田繁次笑着:“不過還是快些走吧,由衣小姐應該等了很久了。”
柏原朔眯了眯眼,最終還是跟着虎田繁次往虎田家的方向走去。
“先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