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沔挑了挑眉,似是沒料到他真要看,擡起指腹點到那玉簡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篆文顯現,漂浮到眼前。文末處,赫然印着兩枚赤色方章,朱紅如血,一枚乃功過司之印,另一枚則是天機閣之印。
玉簡中所載,于陳恪禮一案,第三次與第四次審訊之隙,某某巡按使忽聞異響,循聲而至,竟見無赦诏獄之外,火勢洶湧,似有走水之虞。遂急報。
未及半柱香時辰,禁靈陣法忽而失效,陳恪禮竟如憑空遁去,蹤迹皆無。陳府數口人皆需重審,已派遣當地巡按使前往押人,即日可至功過司。
簡清雨仔細看了一遍,确保沒有遺漏,才道:“這玉簡上寫得明明白白,未曾叫我留在封界,而是前往功過司受審。”
楚沔不着痕迹地圓話,道:“你那道卷宗我忘拿了,尚在功過司,明日給你捎來。”
反正兩枚印章全在他手中。
簡清雨聽着他胡扯,知道一時半會是走不得了,懶聲道:“我在殿内好生無趣,總不能一直悶在屋裡頭,閑得頭上都要長草了,仙君,你也讓我出去轉轉嘛。”
“你想去哪兒?”楚沔見他眼睛忽然一亮,補充道:“隻得在封界内閑逛。”
“聽聞封界有仙鶴,我想去瞧瞧成嗎?”簡清雨探頭向他那邊側了側臉,墨發落下,發梢若有若無地擦過他擱在案上的手腕。
楚沔收回手腕,正色道:“将頭發束好。”
這話便是同意了。
又是遞茶水又是放風……不似這人的風格啊。他還以為會被回絕呢,楚沔那高矜的性子,該冷冰冰地說“不可,你乃可疑之人”才對啊。
簡清雨心下嘀咕,将那本無趣的書扔到一旁,随意地用發帶紮好頭發,從榻上翻身起來。
【崩壞值:58】
【崩壞值降低了?】
簡清雨意外地咦了一聲,楚沔瞥他一眼,他立刻故作純良地眨眨眼,暗自對系統說道:“你不覺得楚沔有些奇怪?”
系統陰陽怪氣道:【是挺怪的,對你怪好的。估摸是把你當替身了,你要不攻略他一下,看看能不能用愛感化他?】
簡清雨樂了,道:“那我試試?”
系統沒料到他這般答,沉默一下勸他道:【我用天道籌算過了,你要是真走感化路線,這輩子都不用再想踏出封界一步。】
簡清雨低低地嘶了一聲,道:“他至于嗎?”
系統幽幽道:【他不是試過嗎?那次不成功,這次可就未必了。】
簡清雨望了眼楚沔,那冰清玉潔的仙人龍章鳳姿,宛若天上皎月,然而他骨子裡到底是黑是白,怕是沒幾個人清楚。
算了,還是謹慎些,莫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為好。
兩人走出内殿,穿過抄手遊廊來到外殿,又繞過一道屏風,走過暖廊才到了偏殿外頭的空地上。
林木蔽日,草木蔥籠。簡清雨忽覺有呼吸聲乍起又瞬息而逝,回首卻見舉目空寂,渺無人迹。
楚沔乜了那處一眼,喚來沉淵劍帶兩人下山。
待人走遠,王翊撤了藏匿術,膽戰心驚地咽了咽口水:“仙尊是不是發現咱們了?”
“不會吧,”另一名同門弟子小聲嘀咕,道:“我瞧那公子倒是風清月朗,甚好看呢,楊……”
楊恭忽站起身,結結實實給了他一肘擊,那弟子疼得捂着臉哎呦一聲,就見那少年竟是一言不發,急急地往山下走。
“楊北顧,你發什麼瘋!”那弟子氣得慌,道:“你今天吃炮仗了!給我站住!”
楊恭隻得停下腳步,回道:“我要将此事告訴譚師叔!”
“譚遲霜?你告訴她作甚!”王翊忽變了臉色,阻攔道:“不行不行,以她那個臭脾氣,要出血案的!”
“那,那也不能就這麼看着仙尊……”楊恭沒将話說完,似是有些難以啟齒。
仙尊與那魔頭的事不算秘聞。倒也不是沒人在這上面費過心思,隻是楚沔從未動過情,如今這般,明顯是有些上心了。
若是巧合就罷了,萬一是魔道故意送來的傀儡,這該如何是好?
王翊含含糊糊道:“哎呀,仙尊自有分寸。總之,你先莫要跟她講,聽到了沒?”
楊恭隻得悻悻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