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死了?”小販面色煞白。
少年僵着臉,有些震驚道:“堂堂公主的營帳,怎會連道護身陣法都沒有?”
楚沔望向營帳外的遠山,道:“她在山裡布下了一道護山陣,幾乎耗盡了靈力。”
梁潛面露不忍:“獨自一人便可布下此陣,當真是厲害,隻是,竟然落得這種下場。”
随着落霞的死,那道護山陣也崩塌瓦解,點點靈力消散在空中,宛若螢火之光。
砰!
鬼頭刀掉在地上,砸出一聲巨響,那小卒探她鼻息的手指顫抖,道:“真的,真的死了。”
“她不是仙人嗎?”另一人咽了咽口水,害怕道:“這麼容易就死了?不會是故意騙我們吧。”
“真的,你、你探探氣。”小卒拉着同伴的手去探,那人被吓得大叫一聲,疑神疑鬼地說道:“她好像在看我。”
“胡說什麼!”小卒低頭瞧見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心髒怦怦直跳。
忽然,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殿下,護山陣怎麼突然……”白信夜裡驚醒,急匆匆地趕過來,看到面前這一幕宛若被釘在原地一般,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濃烈的血腥味湧入鼻腔,讓人幾欲作嘔,白信胸膛猛烈起伏,他手腳發軟地走進營帳,聲音艱澀道:“落,落……”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摸落霞的脈搏,然後,目光緩緩移到了她胸膛上的那把鬼頭刀上。
“白将軍,樓藏雪不是說,我們投降就放過我們嗎?”小卒興奮又恐慌地開口道:“那我們帶着她下山投降,是不是就能活下來了?”
“……真的嗎?”營帳外傳來難以置信的聲音。
将士們圍着營帳,疲憊的眼中滿是對活下來的渴望,他們有些受了傷,卻也無法及時醫治,草草地用紗布裹了止血。若是救不回來死了,也隻能将屍體扔在後山上,防止染上疫病。
他們每天食不果腹,練兵的力氣都沒有,還要強撐着禦敵打仗,回來的人越來越少,昨天活生生的人,明日就咽了氣……這樣的日子,他們真的受夠了。
管他什麼公主皇帝,隻要能活下來就行!
“你們,怎麼敢……”白信的嘴唇動了動,後退兩步,忽轉身朝營帳外跑去。
四周紮着大片青色營帳,旁邊插着飄揚殘破的軍旗,寫了個篆體“梁”字。
馬廄中隻剩一兩匹馬,其餘的皆被殺掉了。白信牽過一頭翻身上馬,朝山下狂奔而去。
過了數秒,簡清雨反應過來,“他跑了。”這位仁兄還算智謀,但也當真是怕死。
身邊的落霞見到自己死亡、将軍逃跑,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的記憶被補全了。出乎預料,落霞并沒有流露出什麼悲傷的情緒。
有人尖叫驚呼道:“看她身上,那是什麼東西……”
落霞睜着眼睛躺在血泊中,七竅散發着縷縷黑氣,逐漸凝聚到一起,帳内溫度驟降。
是橫死而生的怨氣。
有人打了個激靈道:“好,好像是要起屍了……”
“起屍,那怎麼辦?”小卒想出個辦法來,道:“把她的手腳都給砍下來,這樣就算起屍也沒事了吧。”
此話一出,簡清雨心底便升起一陣惡寒,暗道白信這厮逃得太倉促,合該手起刀落、清理門戶再走,免得落霞死了也不清淨。
“不行!”稚面孩童站出來,抖着嗓子說道:“公主未曾苛待過我們,她都死了,留具全屍又何妨……你們若害怕,用繩子綁起來就是。”
“繩子能有什麼用?再說了,都死了講究那麼多幹嘛!你别忘了她是仙人,跟我們不一樣,咱們拼死拼活,她隻管坐在營帳中,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思!”
好一番胡攪蠻纏、颠倒黑白,真是看得人氣血上湧。
簡清雨眯起漂亮的眼眸,覺得這孩子似乎有些眼熟,下一秒,就聽到梁潛訝然道:“那個孩子……好像是小師叔?”
王翊?
楚沔瞧了一眼,皺了皺眉,似乎沒有辨認出來。
“是他!”梁潛忽道:“右臉頰上有顆痣,絕不會錯。”
有将士要上前斬屍,王翊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跑上去伸出胳膊,“你們不許過來!”
“去你的!”小卒罵了句髒話,一腳将他踹在地上,王翊年紀尚小,哪裡經得住,痛呼一聲,捂着腹部面色煞白。
落霞的屍體被七零八落地斬開,黑氣卻并未消失。那群将士懼怕,互相推诿扯皮了一陣,無人敢帶屍體下山。
小卒眼珠亂飄,忽看向地上的王翊,道:“就你了!你把她的屍體帶下山給仙家,就說我們願意降!”
“我不去!我才不去!”王翊掙紮着站起身,朝他臉上啐了一口,恨恨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