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門來之前将惡魂轉移,隻留下一具什麼都查不出、空蕩蕩的傀儡……更巧妙一點,甚至還能把此事嫁禍給落霞。”
簡清雨微微一笑,忍不住撫掌贊歎,目光如刀般落在那傀儡身上:“确實是個絕佳的計謀,不得不佩服。隻是,你未免也太膽大妄為了吧?竟敢在我……在仙尊面前操控傀儡。你難道真以為,沒了殘道的象,他就找不到你了?”
傀儡好似聽懂了他的話,動作突然停滞,身體微微一晃,頭歪向一側,馬上就要失去控制。
然而,淩霄劍意破空斬來,比它更快地将那命絲斬斷一縷,帶着氣息飄落到掌心中。
楚沔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虛虛在空中畫了個圈。
沉悶的嗡鳴聲驟然響起,靈力如同濃墨般在空中流轉,勾勒出一面巨大的金色陣法。
這面陣法足足有半山之高,三層陣法相互嵌套,每一層都疊加了無數篆文禁制,在空中徐徐轉動,散發出極為強大的威壓。
簡清雨背着手指尖輕掐,稍一推演算出,嘶,竟是個極其強悍的殺陣,可憑借一縷氣息萬裡追蹤,必叫其人承受剜骨噬心、神魂俱滅之痛。
那縷命絲落到陣法中,楚沔娴熟地翻腕掐指,念訣道:“天地乾坤,萬炁同源。”
他的虹膜染上熟悉的赤金,又轉瞬褪回濃墨漆黑。唯有那道冷淡的聲音悠揚而清晰,回蕩在天地之間,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壓。
話音未落,便聽到轟地一聲,陣法化作一尾極其漂亮的流光,直直地沖向雲霄,似有龍吟虎嘯。
放眼整個修仙界,怕是沒人能破了這一式。簡清雨想,若是落到他身上,恐怕也隻能勉強擋住,免不了吃一番苦頭。
簡清雨見楚沔朝他走來,周身濃厚的靈力還未散盡,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那人蹙眉道:“躲什麼?”
“仙君,我害怕還不成。”簡清雨又蹭到他身邊,“那陣法好生厲害,你教教我。”
“回去教你。”楚沔緩了面色應允下來,看向地上再無動靜的傀儡:“把屍體燒了吧,免得再生事端。”
此時樓湮冷靜下來,又覺得該入土為安,道:“你若是擔心再起屍,給她閉命門不就好了?”
“莊主,不是你剛剛要……”小販被他瞪了一眼,悻悻道:“就、就當我沒說。”
起屍,說到底就是怨氣或陰氣侵入命門所緻。橫死者起屍是因為怨氣,而大多低階遊屍出現是因為風水問題,例如什麼亂葬崗、斷脈山。在這種陰氣聚集的地方,哪怕尋常屍體,積年累月也會變成兇屍。
因此,仙門百家多有閉命門的法子,防止修士死後起屍害人,隻是尋常百姓并不懂得此道,尤其戰亂年代,陰氣過重,導緻遊屍遍地,民間還掀起過一股“火葬”的浪潮。
梁潛忙解釋道:“這位……樓公子,若是已成兇屍或傀儡,命門是閉不上的。”
樓湮眯起眼睛說道:“我怎的不知?”
簡清雨扯了扯嘴角,道:“那說明你這課業學得不怎麼樣嘛。”
“你管我!”樓湮瞬間跟炸藥桶附體似的,“簡昭,别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少給我裝!”
“唉,我真不是魔尊,不信你用分魂術。”簡清雨語氣從容不迫,又不是什麼高階法術,能用到什麼程度全看個人本事。主角的禁制都能躲過,還怕他不成?
樓湮陰恻恻地瞧着他,擡手畫了一道禁制,然而,未到簡清雨跟前,便被淩霄一劍斬斷。
楚沔将劍緩緩收入劍鞘,語氣拒人千裡之外:“我對他用過分魂術,他并非奪舍。”
梁潛點頭附和道:“對,我當時也在場,可以作證,你怕是誤會陳公子了。”
“那你攔我做甚!”樓湮見他這般護着簡清雨,氣得都快把手裡的銅錢捏碎了,道:“我又不會在禁制裡頭下毒,怎麼,你還舍不得這個醜八怪了?”
突然,連綿山阙中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泥石飛落,打斷了兩人對峙。那聲音宛若從深淵而來,驚飛了一片鴉鳥,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檢測到殘道不穩定,請宿主小心。】
簡清雨的眼皮輕微跳了跳,熟悉的感覺漫上心頭,等等,此地的殘道難不成是……
巨大的金環宛若一輪空心烈日,緩緩從溝壑間升起,周身散發着濃重的煞氣。
小販驚道:“是魔尊的那個,那個素金環!”
那枚素金環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驟縮成拳頭大小,直直地朝這邊俯沖過來。
别過來!
素金環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稍顯遲疑地滞留了一瞬。
梁潛驚奇道:“怎的忽然停下了?”
找楚寂玉,去。
那隻素金環猶豫了一下,又硬生生拐了個彎,啪嗒落到楚沔懷裡了。
簡清雨忙開口道:“想必是仙君與此物有緣分,因此它才認你為主。”
素金環嗡鳴一聲,似乎在抗議,被楚沔抓住,随手套在淩霄的劍柄上,一齊攏到袖中。
簡清雨見他輕飄飄收下,心中肉疼不已,他一共就這兩樣本命法器,全都到楚寂玉手裡了。也罷也罷,小不忍則亂大謀,徐徐圖之……總有機會偷出來。
見到那枚素金環落到楚沔手裡,樓湮這才冷哼一聲,認定面前這邪修并非簡清雨。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