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杜一顔将要踏出大陣的瞬間,他腳下忽然一沉,猛然墜倒在地,原本的降妖伏魔大陣中突然逆轉,倏地發出詭異的紅光。
嚴青黛一劍飛開猛撲上身的鳥妖,兩柄長刀飛繞在身側,為他擋下來自四面八方瘋狂的妖獸。
“杜一顔?”嚴青黛轉身,就見跌倒的杜一顔仿佛被什麼東西拉扯着,緊緊的粘連在地面上,少年的神情中難掩慌亂。
泛紅的兇陣仿佛有生命一般缭繞在杜一顔周身,他發覺有黑線正從指尖向上蔓延,眼前愈發看不清,一片模糊中,杜一顔隻能恍惚看見正向自己飛奔而來的青衣人影,他開口喃喃兩聲,旋即陷入了混沌的黑暗。
“前......輩......”
......
被封印的久遠岩洞裡,杜若的拳頭緊握,幽幽的微光映照出兩人沉默的臉龐。
“我說真的......”陸戎思考着如何開口:“杜老頭......會不會一直在用他的徒弟們‘續命’。”
“不可能!這簡直有違天理人倫,怎麼會有此種功法!”杜若下意識否認出聲,回音在空曠的岩洞裡四處碰撞,她心理來回拉扯着,仍是不願相信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有的......你不覺得這和大殿下用在我和姜......我們身上的那種術法很像嗎?”陸戎沉聲,一貫漫不經心的臉上露出少有認真的神色。沒等杜若做什麼反應,陸戎接着說:“這個洞出現不知道多久了,下面那些碳化黏連在一起的人也分不出個年代,興許比我們還大上許多也不好說,但是堆放在上層那幾個,還有大......大殿下,你能說你認不出來嗎?”
當然認得出來,還有不少熟人,會給她紮漂亮小辮子的師姐,在俞沉水離開後時長溜出山莊給他帶點心回來安慰她的師兄......以至于他們後來死于非命,杜若面上不說,心理卻一直記挂着,時常跑到埋葬弟子的後山裡去同他們說話,隻是杜若沒想過,那一個個小小的墳包下面可能什麼都沒有,這些曾經鮮活的人如同雜物一樣被堆放在着漆黑幽暗的山洞中,于漫長的時光裡同其他人的屍骨炭化粘連在一起,永不見天日。
“可......”杜若無法反駁,隻剩腦袋裡嗡嗡作響。
“杜老頭死的千奇百怪的徒弟,天機殿莫名失蹤的弟子道童,本該送入鏡湖深淵的修士......真是什麼都不挑。”不知道從哪薅了根骨頭,挑開層層堆疊的人山,一一辨認着,最後一句像是從陸戎齒縫中擠出來似的。
杜仲活得久,全是踩着其他人的性命一路走下來的,杜若不敢想象,也無法想象,整個人呆立在原地許久,還是覺得一時間無法消化這個信息,吳越山莊一直沒有接班人一說,因為沒人說得準杜仲還能活多久,即使他已是個須發盡白,垂垂老矣的老頭,可他依然保持着如此形象熬走了幾輩人。
不想他這哪是“熬”走的啊,竟是用了什麼邪門歪道搶來的,杜若随對杜仲有點意見,不過那意見來源隻是覺得杜仲坐着莊主的位置沒玩,自己到死也難接上班而産生的不滿。卻從沒想過杜仲會是那種用人命續命的壞人,說實話杜仲給杜若的形象一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和藹老人,從她小時候到如今,從未變過,可是突然,這些形象在杜若心裡崩塌了。
杜若越想越氣,曾今的尊重如今全化做了厭惡,她隻覺有些惡心,又有些慶幸,情形自己沒有成為杜仲手裡冤死的亡魂,又或是還沒來得及......杜若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手中提着的劍柄也被他捏的吱吱作響,一時間出了神。
“商玄台讓我們來,不會是單單為了讓我們确定姜洛葵的屍體,滄海閣閣主的神通,辦法多的是,他既然選擇把這洞裡的東西攤開擺給我們看......壞了!”陸戎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打斷了神遊的杜若。
“什麼?”杜若吸氣,盡可能的放平了自己随時想要變調的語氣。
“出事兒了我估摸着。”陸戎一邊說着,一邊轉身準備往外走。
杜若看向着急忙慌的陸戎,下意識跟了上去:“那你去哪兒啊?”
陸戎腳步飛快:“去京城,找商玄台身邊那兩位小兄......小前輩。”
說話間,二人已走出黑暗的山洞,山間盤旋的風呼嘯而過,好似在替洞中枉死的人們發出悲鳴。
長風掃過杜若的臉頰,将杜若刺的激靈。
“你想到什麼了?”杜若問。
“妹子......你聽我說,現在吳越山莊裡我估麼着要出問題,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是該勸你趕緊回去看看,還是勸你現在山莊裡危險,你千萬别回去......”
“陸戎,我知道你是個特别精明的人,所以你都明白什麼了?”杜若緊抓着陸戎。
陸戎歎氣:“老頭拿這些人續命,肯定是有時效的,那洞裡的死人數量和老頭死徒弟的速度明顯是過一段就要用掉幾個的消耗品,對老頭來說這肯定不是他理想的長久之計。”
“然後呢。”
“杜老頭活得久,可有人比杜老頭活的還久。”
“商玄台?”
陸戎點點頭:“要是我,肯定想拿商玄台來續命。”
“杜仲打不過商玄台吧?”杜若雖然煩商玄台,但是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卻是認可他極強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