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陸飲溪很開心地收了,還不忘對他說:“謝謝哥哥~”
“呵。”
林空接過醜的那隻,扶了把眼鏡邊兒,又順口把指邊沾到的奶液舔了,對陸飲溪說:“我還不知道你?打雙色我怕你嘤嘤嘤。”
從小就是。
“知道就好。”
陸飲溪喜歡純粹,且美麗。
玫瑰愛吃辣,陸飲溪又愛、又能吃辣。
但醫院給玫瑰開的醫囑要忌口,玫瑰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對坐的陸飲溪辣得鼻尖直冒汗,而她隻能吃陳慰從清湯鍋裡撈出來,沾的還是沒加剁椒的作料碟裡的肉。
“我也想吃,那個辣的。”
陸飲溪也說:“就是,給她吃一口嘛,吃火鍋不能吃辣多可憐。”
玫瑰連連點頭!
然後,陳慰小人!就從紅湯鍋裡夾出耙牛肉,用溫水涮!三!遍!照舊沾上不辣的佐料碟,喂給玫瑰,玫瑰不吃!
玫瑰徹底放棄抵抗,清湯鍋也不吃了,隻吃她面前的紅糖糍粑。
陳慰去前台結賬。
陸飲溪拿漏勺在紅湯鍋裡攪着,迅速撈起藏在鍋底的牛肉,蘸滿剁椒碟,玫瑰已經站起來張開嘴等着了,隔着桌子,玫瑰終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辣的!耙牛肉。
這才是火鍋嘛!
玫瑰被陸飲溪感動了。
而林空坐在旁邊,看見陳慰往回走了,随手将陸飲溪扯回凳子,坐好。
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除了玫瑰辣吃狠了,就會“咻咻咻”……
他倆走回家一身的火鍋味兒。
玫瑰說想洗澡,大衣上有味兒,脫掉大衣,陳慰揪起她肩膀上的毛線衣聞了聞,告訴她沒味兒,過兩天拆繃帶了再洗澡。
“明明就有!”
玫瑰自己低頭去聞,有一點點!
又勾着陳慰的脖子在他衣領旁邊到處嗅,說:“你也有!你都不香了!一身的火鍋味兒!”
“我本來也不香啊。”
陳慰笑着将玫瑰推開,讓玫瑰别鬧。
玫瑰不依不撓,非要洗澡,哪怕隻是擦一下。
陳慰已經能很敏銳地從玫瑰的動作裡,察覺出她開始煩躁、亢奮的苗頭。
他抱住玫瑰,面對面抵着她的額頭,跟她打商量:“那待會我接溫水給你擰幾塊帕子,你自己擦好不好?”
“好。”
玫瑰委屈巴巴地,跟他講:“我隻是不想有味道。”
“那再給你擰一塊打了香皂的?小玫瑰就想要香香的。”
玫瑰被逗開心了,那點委屈的淚花也眨掉了,偷親了陳慰一下,然後迅速反身跑回房間,說:“我去找衣服啦!”
陳慰摸摸嘴角,嗯……
火鍋味兒的。
她吃辣了。
确實有味兒。
陳慰洗完澡出來,佝着頭搓頭發。
玫瑰已經吃完了藥,泡好了腳,套上睡襪,乖乖地裹着毯子跪坐在沙發上等他。
他們用的是同一款洗發水,陳慰進浴室之前給她吹至半幹的頭發摸起來還有點潤,清爽的檸檬薄荷味兒。
玫瑰從毯子裡捧出一本書,陳慰垂眸去看,是水墨封皮的《活着》。
“阿慰,我想聽你講故事,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講故事的聲音,像溫暖的抱抱?”
陳慰搓頭發的動作一頓,說:“沒說過。”
“那現在你知道了,所以你可以給我講《活着》嗎?”
“睡前故事?”
“嗯!”
“講了你就去睡覺?”
“講困了我就睡。”
“行。”
陳慰三兩下搓幹頭發将帕子搭在椅背上,坐到玫瑰旁邊翻了翻她的書,又把她的毯子掀開一半裹在自己身上,兩個人挨在一起,陳慰一段一段,開始給玫瑰講《活着》。
“我比現在年輕十歲的時候,獲得了一個遊手好閑的職業,去鄉間收集民間歌謠。”
“那一年的整個夏天,我如同一隻亂飛的麻雀,遊蕩在知了和陽光充斥的農村……”
“二喜、有慶不要偷懶,家珍、鳳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
玫瑰沒多一會兒就困得捂嘴打哈欠,陳慰以為她要睡了,又念得慢了些。
“阿慰。”
她突然開口,問陳慰:“飲溪說你想跨專業考心理學?是不是真的?”
陳慰目光停留在“我回家了”那一行,說:“是。”
“如果是為了我,”玫瑰臉埋進毯子裡,鑽在他懷裡,咕哝:“那完全沒必要,我會好的。”
“不光是為了你,也為了其他人。”
陳慰合上書,将懷裡的玫瑰抱得緊了些,像抱住他共情衆生的理由。陳慰心裡安定,給玫瑰講:“以前我覺得,教書育人也不錯,引導原本就有希望的青年培育出他們自己的果實,送他們去更好的未來,是件很有價值的事。
但這段時間我考慮了很久,也想起來,我最開始想做的,就隻是讓那些覺得自己沒希望,内心有缺口的人,能慢慢站起來,回歸到正常生活,甚至是重新找到生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我以前跟你講過吧?我高考第一志願填的是心理學專業,因為我高二親眼看見,得了抑郁症,從六樓跳下去的學長,就在我窗口前面……
雖然年級不同,但我還是跟着難過了好久,甚至可以說是——感同身受,感同他的焦慮和掙紮,也試圖去理解他不得不結束生命的心情,我知道我不會那麼做,因為我更理智,更冷靜,也更幸運……更想認識他,留住他。
上課走神想了很多次,要是我能早點認識跳樓的學長,他就在我們樓上,很近的……要是我能跟他聊聊,是會被他影響?還是能挽留他?
我希望是後者……像學長一樣決定用死亡來結束痛苦的人,還有很多,所以心理學成了我的第一志願,隻不過後來沒錄上。”
玫瑰往他心口拱,捂熱那一團,以自己的方式在安慰他。
陳慰感覺到了,故而他親吻玫瑰的發頂,鄭重地告訴她:“所以小玫瑰你,其實是命運給我的,第二次機會。”
“這次我選擇你,也是選擇那個學長,更是選擇千千萬萬,跟你同又不同的人。”
“況且,陸飲溪說,你不适合做心理咨詢,不是發自内心的東西,就不能帶來真正的改變。我知道你是不相信别人,那我呢?”
“如果是我來做你的心理咨詢師,你願不願意,等我一年?”
“嗯。”
玫瑰從他懷裡擡起頭,淚光一閃一閃的,可她卻像一顆找回光源的小星星,淚光裡染笑,對陳慰說:“我願意。”
陳慰溫柔地拭掉玫瑰眼尾的淚珠,玫瑰埋在他手心裡蹭,嘟囔:“不是抑郁,是開心。”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