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聽驚呆了,“不搬走還要丢性命?”
“可惜老夫一把老骨頭,不能勸阻陛下,還惹得陛下頭疾發作、十分不快,老夫慚愧。”
“等等,”林聽突然想到,裴行簡不是在彩華城呆了半個月嘛,“老伯伯,你是誰?還有,你進來多久了?”
“老夫名叫言阙,觀晝夜變化,進來已有一月有餘。”
竟然是言丞相。林聽想起來了,在他剛穿來時做的那個夢中,也夢到過這件事。裴行簡即位後殘暴不仁,但殺的大多都是些朝中大臣。而讓他被百姓抵觸的一個導火索就是這個落石村搬遷。
夢中所見,裴行簡不顧丞相阻撓,為了将落石村村民趕去城内,不惜動用巡城營,與村民發生了激烈沖突。最後百姓的血染紅了落石村村口的草地,而獄中的丞相得知此事,一邊喊着“老夫無能,不能勸谏陛下,救百姓于危難之際”,一邊撞了柱子。
這一舉動直接引起大墉士林大夫的不滿。那些百姓們做錯了什麼,言丞相又做錯了什麼。今日暴君能為達目的不顧百姓安危,那明日是不是就可以為了玩樂随意踐踏百姓性命。
憤怒和恐懼順着京城逐漸傳至大墉的每個州府……
“不兒,那暴、皇帝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落石村村民還在吧?”
言丞相搖頭:“我已進來月餘,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
林聽回想這一路,他傾向于皇帝還沒來得及行動就因谶言趕去了江南。不然當他們回京城後,城内百姓就不應該是用好奇的眼神望着他們來。
也就是說,他還有機會挽回。
林聽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說道:“言丞相,你放心,我一定會讓落石村村民好好的。”
言阙覺得這年輕人狂妄,說:“你如今已跟我一樣被關在大牢,如何出去。”
林聽不以為意地一笑:“沒事,估摸着等會兒就會有人來找我了。” 林聽聞了聞自己身上,一股清雅藥香萦繞周身,在茅草堆裡滾過一圈,又混上了茅草的氣味。
聽了林聽的話,言阙就不再說話了。年輕人就是有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就像他兒子,也像他小時候,不知天高地厚。
林聽等啊等,等到外面獄卒桌面上的燭火滴下了最後一滴蠟油,終于聽到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霎時,日光照進來,将昏暗的牢房照亮一角。
等看清門口的兩道身影,林聽就笑了。
他朝兩人招手:“兩位大哥,又是你們啊,我剛才都說了不要着急,你看,你們這不是又來了麼。”
那兩名天玄衛打開牢房門,說:“皇上頭疾發作,讓我們來帶你回去。”
林聽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了然道:“哦,那走吧。”
這次,林聽沒再被他們一左一右拉着走,而是大搖大擺地出去。經過言阙牢房前,見言阙一臉不可置信,林聽笑着說:“言丞相,我先走了,再過幾天我就把你接出來。”
言阙胡子動了動,最終是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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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殿内跪了一地。案桌邊的一小塊地被水打濕,旁邊銅盆傾翻,跪在後面的小宮女渾身顫抖,低聲抽泣。而禦案之後,裴行簡手裡執劍,劍身豎立,鋒利劍身映出屋内景象,在趙德海伏跪的地面反射出一圈刺眼光暈。
屋内衆人大氣不敢喘。
裴行簡舉着劍,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襲來,仿佛翻滾沸騰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燙得他如同被傾壓在滾鍋裡,一點點撕扯他的皮肉、經脈。
眼前的每個人都如此模糊,像是沾了血,渾身血紅。若是一劍挑進他們身體裡,血液噴射而出,會不會更加豔麗。
血……血……
裴行簡端着劍走向其中一個内侍。腳踩在地面發出咚咚聲音,仿佛閻王的催命符。那内侍眼角餘光見着皇帝的靴子朝自己走來,手中劍影薄刃,吓得連禮節都忘了,慌張往後退。
“皇上,皇上饒命啊皇上。” 這一擡頭,就見面前皇帝正垂眸看着他,眼仁沒了光彩,隻有一片無盡的黑,而周圍布滿血絲,發絲覆住眼尾,顯得詭異又陰美。
劍光在眼前閃過,内侍喉頭一梗,吓死過去。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急切的聲音:“皇上在哪兒,快讓我進去。”
趙德海欣喜過望,救命稻草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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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一進門就看見眼前駭人景象,而後對上裴行簡探究的眼神,他往前的腳步生生停了下來,
不兒,這是發展到哪一步了,還能認人嗎?别一劍把他給咔擦了。
褲邊被人拉了下,林聽低頭,就見趙德海趴得規規矩矩,小聲說:“林先生,快過去吧,聖上這會兒已經開始不認人了。”
啊——,他他他……他就這麼過去?不用給他點防護,比如铠甲什麼的?
忽然,裴行簡徑直朝他走了過來。
林聽釘在原地。他這會兒該怎麼辦?
裴行簡走到他面前,似乎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突然抓住了他手腕。
裴行簡隻着一件薄衫,此時衣袖卷起,手臂上青筋跳動。
林聽恍然:“哦哦,又想讓我給你治病是不是,那你快躺——啊” 突然天旋地轉,林聽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壓到了床上。
他腦子還很懵,跟前忽然落下一道陰影,隻見裴行簡将他手往頭上一擡,順勢壓了下來。
林聽:???
我靠我靠,他不會是男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