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收回玉牌,又跟着趙德海離開。言季拉住他,擔憂地說:“那公公是何人,你要跟他去哪兒?”
林聽拍拍他肩膀:“沒事,趙公公跟我很熟,我去去就來。”
他跟着趙德海一路往後面走,遠遠地看見一輛馬車,車簾通體墨綠,其上再無任何裝飾,打眼一看就是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馬車,誰能想到裡面竟然會坐着一位皇帝。
林聽上車時裴行簡正閉眼靠在擋闆上休息,烏黑發絲束在金冠裡,周圍點綴玉石,一身青黛如意紋袍,此時薄唇緊閉,眉骨凸顯,遠遠望去,更顯得威嚴不可侵犯。
他上車的聲音都輕了些。
盡管放低了聲音,但裴行簡還是被驚醒了,一雙黑沉眼眸看過來,眼中警惕更甚,眼尾帶了點薄紅,似乎是沒休息好。
林聽不得不躬身打招呼,“皇上好啊。”
裴行簡盯着他看了兩息,而後淡淡地道:“過來。” 嗓音裡還喊着幾分喑啞。
林聽靠近,但裴行簡也沒有動作,就這麼盯着他。想到來這一趟的目的,林聽潤了潤唇說:“剛才我來時看見外面巡城營把守村莊出口,那些村民害怕得很,能不能——将巡城營都撤走啊。”
裴行簡眉眼冷下來,拍拍身邊的空位說:“坐過來。”
林聽又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就聽裴行簡繃着道:“頭伸過來。”
林聽不明白要幹什麼,但還是乖乖把頭伸了過去。而後就被對方抓住臉頰,拖到自己眉眼下。
藥香順着鼻尖蹿入。兩人靠得極近,近到裴行簡能将林聽眼眶中的每個眼神都看的清清楚楚。眉前的發絲被他捏在手裡把玩。
他從小到大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太多,敢靠近他的,全都死在他的劍下,林聽算是一個例外。
他對這人保持了十足的戒心,若是以往,他早就一劍了結了,如今又覺得這人有趣。
林聽性子跳脫,與身上清雅的藥香有一種割裂感,很難想象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你可喜歡自己身上的香。” 裴行簡突然問。
林聽湊着袖子聞了聞,他身上的藥香淡,兩步外就幾乎聞不到了,他剛覺醒這個buff時,還覺得這香太淡了,他喜歡更濃一點的,但時間長了,他鼻子已經适應,如今他隻要不特意去聞,幾乎都聞不到。
還不等他回答,突然裴行簡唇角綻放出一個冰冷的笑意:“不如我将你納入後宮,以後日日供我賞玩,任我随叫随到,如何。”
林聽心中警鈴大作,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可是個男的啊,怎麼進後宮,這人長得人模狗樣的,不會是個gay吧,那他還能不能幹了?
“啊,可、可我是個男的啊。” 林聽喃喃道。
裴行簡指尖繞着林聽額前的一縷青絲,他頭發短,等長長了就可以盤起來,不知那時候又是個什麼樣子。
他懶洋洋地說:“本朝可有規定男子不能納入後宮?”
林聽不知道,他不點頭也不敢搖頭。呆滞在原地。
見人被吓到,裴行簡才收回手,說:“下去。”
用完了就扔,渣男。
但林聽沒走,畢竟他上馬車還有目的呢。
見人不動,裴行簡“嗯?” 一聲,偏頭看他。
林聽喉頭滾了滾,說:“皇上,能不能把巡城營撤走。村民們沒讀過什麼書,自然難以理解修築堤壩的功利,如今巡城營在這兒,保不準還會與村民們起沖突。”
裴行簡撐着腦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這會兒心情還不錯,便說:“你倒是挺為他們着想。巡城營我可以撤走,但村民必須這幾日搬走,否則” 旋即他陰陰冷一笑:“就把你交給太醫院剖了。”
林聽打了個抖,這暴君還有沒有人性。且看這些村民的态度,也不知被灌了什麼迷魂湯。
反正如今都到這一步,事情也是他主動承擔下來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馬車遠去,林聽想到裴行簡剛才的話,突然冷得将手縮進袖子裡。他回去,巡城營的人已經撤離,村口的路又通了。
這回可以進去了。村長見他們又來,不善地問:“你們還在這兒幹什麼。”
林聽盡量心平氣和道:“村長,我們跟那群人不是一夥的,你相信我們,我們是來做調研的。”
那老村長不知道什麼是調研,冷哼一聲,沒再趕他們走。
林聽抓緊問:“我想問問,你們為何不肯搬走?”
那老村長憤憤地說:“不是都說了嘛,每家一千兩銀子,我們才搬。”
一千兩可不是小數目,林聽繼續問:“可是覺得朝廷新修的房子有什麼問題?”
這時人群裡突然站出來一個男人說:“王先生都說了,朝廷修給我們的房子不好,又小、還漏水,就是為了占我們的土地才趕我們走。”
林聽敏銳捕捉到關鍵詞:“王先生?”
那出聲的人自知說錯話,混在人群裡不出來了。
林聽恍然,好哇,果然是有人在裡面攪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