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靜悄悄地,剛才還一腳踏出去的臣子又縮了回來。
所有人都默契地圍在安定侯身後,臉上俱是一副吃瓜的表情。
什麼工作,哪兒有八卦來得有趣。等他們吃完了瓜再回去工作才更有幹勁。
而被點到名的薛平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不停擦着額角的汗水,心說他今早就應該告假,這一個是世子,另一個是皇帝跟前的侍衛,雖品級不高,但明眼可見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而且據說還是皇上去西南尋的‘藥’。
他此刻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不多時,就聽外面傳來通報,安定侯世子已經在宮外候着了。
裴行簡讓人直接将其帶至殿内。
又過了一會兒,就聽殿外傳來太監的聲音:“聖上,安定侯世子帶來了。”
霎時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殿外。
耀眼日光中,隻見幾名侍衛擡着一塊竹闆,其上躺着一個腿和臉上裹了白布的人,等人走到了殿内,林聽才從對方臉部露出的地方認出這就是安定侯世子。
他震驚了。不是,他昨日可沒下重手哈,這傷必不可能是他弄的。
殿内衆臣也震驚了。
從來他們也隻聽說安定侯世子把誰打傷了,還從沒見誰能打傷安定侯世子,這可真是——太解氣了。
在殿内的諸位同僚有一個算一個,誰家裡的孩子沒被安定侯世子欺負過,如今看見人重傷躺在這兒,他們隻感覺出了口惡氣。
呸,最好打得他永遠不能起來才好。
侍衛将竹闆放到殿内正中。
安定侯看到自家兒子這個樣子,大哭着撲了上去,“我的兒啊,你放心,為父一定為你讨回公道。”
又狠狠瞪了一眼林聽,轉向裴行簡哭訴:“皇上,我兒被打成這個樣子,臣一定要将兇手繩之以法。”
後方的一衆大臣忍不住咳幾聲。還讨回公道,還繩之以法,要他們看最應該繩之以法的就是安定侯世子。
謝世子擡手輕拍了拍父親的手背,白布裹了半張臉,在嘴唇處留出一道縫,他氣若遊絲:“爹,兒子疼。”
安定侯眼中的怒火更甚。
裴行簡看向林聽。
林聽觸到裴行簡探究的眼神,聳了聳肩小聲說:“别看我,我隻是踢了他幾下,皮都沒傷到。”
裴行簡淡聲:“确定?”
見人不信,林聽幹脆抵在對方的龍椅把手上,微微彎腰說:“真的不能再真了,不信你可以問昨日帶我回來的那個天玄衛,他看的清清楚楚。”
随即他又不确定問:“皇上,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吧?” 他剛才之所以那麼大膽子敢跟侯爺叫闆,不過就是仗着皇帝的勢,反正這天下人再高誰能高得過皇帝。
但他又突然很怕皇帝臨時反水,便又問了一遍。萬一皇帝猶豫了,那他今日可真是慘了。
裴行簡沒回答他,一手支頤,目光掃過他臉龐,唇角一勾道:“人已經帶來了,去吧。”
林聽微愣,而後反應過來,裴行簡這話不就是“你隻管闖禍,我來善後”的意思麼。他頓時信心大漲,安定侯世子敢如此猖狂無外乎就是有個當侯爺的爹。他還有個當皇帝的後台呢,Who怕Who。
林聽下到殿中。安定侯見他過來,怒吼着要沖上來,“豎子——” 周圍守衛當即上前将人攔住,圍觀的大臣們也紛紛上來勸說:
“侯爺消消氣,不如讓林大人跟世子先對峙一番,看看是哪邊的問題。”
“就是就是,這些小輩争吵,做晚輩的要摻和進去那就太沒面子了。”
“侯爺不是這麼拎不清的人……”
安定侯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倒是冷靜下來冷哼一聲,狠狠甩袖。
林聽懶得管安定侯生不生氣,他徑直走到謝全面前,蹲下身說:“喲,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謝全頓時怒目圓睜,咬牙切齒:“林聽,你打傷我,我跟你勢不兩立。”
林聽冷笑:“啧啧,你這傷可不是我弄的,别來碰瓷哈。”
謝全氣得差點從木闆上撐起來,但他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最後認命地躺到木闆上。就像條在砧闆上拼命掙紮的魚,看上去滑稽得很。
林聽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謝全聽到了,更是氣得在木闆上哐哐砸了兩下。
林聽拍拍他:“别掙紮了,小心把你傷口撕裂開。” 他起身問謝全:“你說是我把你打成這樣的,你可有證據。”
謝全切齒:“昨日隻有你在我房中,不是你還能是誰。”
林聽坦然道:“衆所周知,你謝世子從小在巡城營鍛煉,身手不凡,而我手無縛雞之力,既不會武功也不會輕功,你說我能打傷你,你問問他們,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