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回了偏殿。
他在屏風後脫了外袍,隻着白色的裡衣,然後就僵住了。
剛才為了演戲逼真,他特意讓宮人将他衣服打濕,畢竟演戲嘛,不讓人察覺出來才好。
但演戲演得開心了,他卻發現一個問題——剛才在重華殿時,他為了保護唯一的官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而現在,他沒帶多餘的衣服。
此前在丞相府上時,他也就比言季矮一點點,外袍髒了還可以借言季的穿穿。
但他還沒來得及去買新衣服就被謝世子帶回了侯府,然後又被撈進了皇宮,這一路上風塵仆仆的,誰也沒想起要給他準備件衣服。
嘶,當初進皇宮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起提一嘴呢,祥甯宮是裴行簡的寝殿,适合他的衣服多半沒有,現做也來不及。
所以他現在面臨兩個選擇——是繼續忍受順帶用體溫把衣服烤幹還是找慶子想辦法去找件衣服。
他腦中天人交戰,最終決定——還是辛苦慶公公去幫他找件幹淨的吧。他又不是真的乞丐,這外袍都穿幾天了,也該洗了。
“慶公公。” 他對外面喊。
兩息後房門打開,慶公公輕聲走了進來:“林大人,可有事吩咐?”
林聽探出個腦袋,露出一身雪白:“慶公公,宮裡可找得到衣服?”
慶子愣了一瞬,驟然想起林大人自進宮以來不是穿着那身官服就是穿着這身常服。
頓時心下了然,林大人沒帶自己的衣服。
他躬身道:“還請林大人稍等,奴這就為林大人去找件衣服。” 說完就邁着小步出去了,順手将濕了的衣袍也給帶了出去。
房門又合上,林聽脫了外衣也不好去外面,隻能在屋子裡轉悠,他索性爬到床上去。
今日天氣有些冷,他隻穿了一件裡衣,便用被子将自己裹住,然後往裡一翻,被子卷着圈将他裹了又裹。
林聽又翻回來。反正現在也無聊,他就這麼翻來覆去地玩兒。
來來回回幾次,林聽忽然覺得身下有些沉重,他動了動腿想攤開被子,但沒動,他又抻了抻手試圖從裡面翻出來,但被包裹得太緊,他動不了了。
林聽:???怎麼回事?
-
慶子出了祥甯宮便往重華殿去。
他剛到禦前當差沒幾日,還是第一次碰到要給大人找衣服的差事。
但宮裡隻有他們這些宮人的衣服,但林大人身份尊貴,他們這些下人的衣服也不能穿。
如今剩下的,就隻有以前宮裡那些貴人們留下的衣袍了。
那他更做不了主,得去找他師傅商量。
他到重華殿時,正好碰到聖上準備出去,他當即小步過去,垂目低順道:“聖上。”
裴行簡停下,想起這是派去照顧林聽的太監,問道:“何事?”
慶子面對皇帝威嚴瑟瑟發抖,打着顫說:“回聖上,林大人進宮時隻穿了一件外衣,讓奴才來找件衣服。”
他手上還抱着林大人剛換下來的衣袍,本應送去浣衣局的,但他走到半路一琢磨,還是先來了重華殿。
裴行簡目光在那衣服上輕飄飄掃了眼。
旁邊趙公公接話道:“宮裡也就宮人們的衣服能穿了,但林大人的身份穿着隻怕不合适。”
讓制衣局現在趕制兩套出來,時間上又來不及。
裴行簡卻說:“宮裡出了宮人的衣服就沒有别的衣服了?”
趙公公突然想到:“以前的貴人們倒是留了幾套衣服在宮裡,沒扔,形制上到沒有問題。”
所謂貴人,就是以前的那些皇子。人雖沒了,但衣裳倒是留下來幾件,隻是這麼多年也沒人會刻意去收拾。
裴行簡皺眉,沉默半晌道:“朕有幾套做皇子時的常服,給他拿幾件。”
趙德海心下詫異,但很快隐去,躬身道:“是。”
他轉身就要帶慶子離開,卻聽身後皇帝又說:“罷了,朕去一趟祥甯宮。”
他剛剛眼皮猛地跳了下,一股不詳感彌漫上心頭。
總覺得自己不在,林聽又會整出什麼幺蛾子。
等他們到了偏殿門口,慶子上前敲門,裡面卻沒任何動靜。
裴行簡眉頭皺得更深,眼皮又跳了一下。
他等不及,直接走過去一腳踹開。
大門打開,等看清眼前的場景,他額角一抽。
隻見林聽躺在正中的大床上,被棉被繞着圈裹了個嚴實,看到他眼睛倏地亮了,嘴裡喊着:“皇上,救救……” 聲音有氣無力的。
林聽沒想到、至少之前他不知道,人怎麼能被棉被挾持。
他竟然裹在裡面出不來了。
他東轉西轉,那棉被就像是焊在他身上,怎麼都掙不開,他翻來覆去把自己給捂出了汗,但那棉被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