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觀裴行簡臉色有些嚴肅,默了片刻說道:“皇上,臣想請幾日假。” 他可沒忘記自己還沒請假,要是就這麼走了,那不得算作曠工,也不知曠工會不會扣工資。
裴行簡點頭,和緩了聲音:“這幾日你在府上好好休息,病好前就不用到朕面前來晃了。”
林聽一聽這話,光滑的腦子一閃——打工人的必備技能,就是要學會摸魚。
他潤了潤唇,起身道:“臣這病,可能沒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裴行簡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似在辨認他這話的真假。
半晌,他道:“那朕這就讓太醫院加大藥量,争取讓你去南相寺前恢複如初。”
林聽喉頭一哽,心想不愧是資本家,那腦子就是靈光。
“不用了,臣還是自己努努力,争取好快一點吧。”
他暈了半日,喝完藥就被慶子送出了宮,将他交給了得到消息早已等在門口的張吉。
馬車晃悠悠朝林宅而去。
短短一盞茶的路程,林聽裹在被子裡打了三個噴嚏,聽得外面的張吉憂心忡忡,放緩了速度道:“林大人,您還好吧,要不要小的把您背進去?”
林聽頭昏沉沉地靠着車壁,聞言搖頭:“不用,我能行。” 林府大門外是一條繁華小道,人來人往的,他可不想被當成猴兒圍觀。
張吉隻能遺憾地應了一聲。
等到了府門口,林聽被張吉攙扶着下了車,今日陽光燦燦,他卻隻覺渾身發冷,裹緊了身上的披風,一拐一拐進了府上。
等回了府,林聽直接躺進棉被睡了個昏天黑地,等他再次醒來,外面太陽都快落山了。
他迷迷糊糊起身出去,見張吉在門外候着,問道:“什麼時辰了?”
張吉回:“大人,酉時過半了。”
許是剛才睡夢中消耗了能量,他這會兒倒是清醒許多,但肚子也空了。
他對張吉道:“給我備點飯菜。”
張吉應下,但猶豫着沒走。
林聽疑惑:“還有事?”
張吉說:“大人,剛才您休息時有幾位大臣派人送了禮來,小的不敢擅做主張,已将數量清點齊整,等大人定奪。”
林聽一聽便來了興緻,“帶我去看看。”
他跟着張吉去了前院,那些大臣們送的禮都被整齊放在院子裡。
林聽一點點掃過去,他突然問:“這些禮都是誰家送來的?”
張吉便一一指着說:“這是翰林院的李長生送的,那是戶部員外郎王是同所送,這又是太常寺點簿……” 他将單子念完,等待林大人指示。
這些人送禮都送得巧妙,沒有什麼貴重珠寶之類,全是些日常能用的名貴物件,比如汝南窯的瓷器,南海的夜明珠……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林聽沉思片刻,忽而反問:“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張吉想林大人必定是才做官,還不清楚裡面的門道,是以遇到這種狀況還不知道要如何應付,便忍不住說道:“林大人,聖上對臣子私交是深惡痛絕的,雖然這些大臣做得隐蔽,但保不齊會被有心之人告到聖上那兒去。”
說到有心之人時,林聽看了眼院牆周圍的瓦片,張吉還不知道,有心之人就上他們頭頂上。
他覺得這些東西真真是好,他還沒用過這麼好的呢。
“所以,林大人你要——” 張吉問道。
“全都收下。”林聽道。
“全部還回去?”
張吉愣了,“啊?”
林聽不解地看他:“還回去幹什麼,不要白不要,收下,統統收下。” 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他不收,那些人也會偷偷送給其他臣子,那還不如他就收下呢,要是皇上心血來潮想查查貪官,他這兒不都是現成的證據麼。
張吉震驚了,黑色胡子顫巍巍地晃動。他不确定地問:“真收啊?”
林聽确定點頭。
張吉手抖了抖,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以為,至少林大人年紀輕輕就得聖上喜愛,必定有大好前途,想來應是個正直、能入皇帝眼的人,可如今看來,這是個大貪官啊!!!
-
林聽将禮全收下的消息不到一天就傳遍了整個朝堂,衆臣一見,一邊暗中唾罵那些送禮的人不要臉,一邊拿着禮物悄摸摸登門拜訪。
而林大人更是來者不拒,給什麼要什麼,一臉笑嘻嘻地收下,看得衆臣佩服,不愧是聖上愛重的人,這心理素質,絕不是一般人能比。
裴行簡收到消息已是五日後。
青山跪在下首将這幾日的事一一彙報,說到朝臣送禮時,他莫名頓了一下,
“林大人将那些朝臣送的禮都、都收下了。”
裴行簡終于擡起眼,不确定地問:“全收了?”
青山額頭冒出冷汗,一五一十地答:“全都收下了,一份都沒退回去。” 就連有人送了幾副竹筷子都被林大人高興地收進府裡。
裴行簡不知在想什麼,目光沉下,揮手讓人下去了。
一旁的趙德海都快吓死了。若是其他事他還能從中周旋下,可這送禮真真是在陛下雷點上蹦跶,哎呦,這可怎麼辦呐。
“聖上,老奴覺得……呃、覺得林大人或許是有什麼苦衷。”
裴行簡擱了筆,意味不明冷笑一聲。
“帶上太醫。”
墨錦衣袍飄動,裴行簡已經起身踏門而出。
趙德海心口一懸,立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