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齋坐,但其實就是跪坐,雙膝跪在軟墊上,一跪就是好幾個小時。
皇帝在殿内齋坐,而剩餘的皇親國戚就在殿外齋坐。
林聽摸了摸自己膝蓋上的軟墊,幸好他來前就做好了準備,之前他就問過趙公公,有些年齡太小或太大、身體不好的,都會提前在膝蓋上藏一副軟墊,以免跪的時間太長傷了膝蓋。
想到這兒,林聽免不了又好奇地往裴行簡這邊看。
也不知道皇帝有沒有用護膝。看他穿的褲子挺薄,也看不出來。
裴行簡察覺到旁邊的視線,偏頭一看,見林聽目光探究地盯着他膝蓋,他張了張嘴,“跪好。”
林聽立刻抻直身體,目不斜視看向前方。
過了片刻,他又忍不住斜眼去看裴行簡的膝蓋,趙德海說聖上身體強健,長年累月習武練箭,身體素質比他好得多,應該也不需要軟墊吧。
裴行簡額角跳了又跳,再一次抓住林聽望過來的視線,小聲道:“朕沒有護膝。”
“哦哦哦。” 林聽眨眨眼,乖乖将頭偏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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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坐結束,林聽跟着裴行簡出去。
此時外面日頭已經落下,院子裡跪着的大臣們見他們出來,也紛紛起身。
這時一個白胡老者過來道:“離齋飯還有些時辰,還請各位施主耐心等候。”
又對裴行簡說:“聖上還需跟老朽去蓮池做法華蓮燈,為大墉百姓祈福。” 這也是每任皇帝到南相寺齋坐的任務之一,從太祖皇帝時候就流傳下來,皇帝親手做的蓮燈,也是給天下百姓一個表率。
裴行簡跟着白胡僧人離開了。
等人都走了,林聽揉了揉膝蓋。他今日跟着裴行簡跪了近兩個時辰,幸好有護膝在,此刻也不覺得有任何不适。
不過他看剛才裴行簡離開時步履穩健,硬跪了兩個時辰都沒事,不由得佩服,皇帝的膝蓋都是鐵做的嘛,能跪這麼久。
索性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林聽便準備去後院看看,來前他就聽張吉說起過,南相寺後院的桃花乃是一絕,落得都比别處晚些。
等他繞過偏院,隻聽耳邊傳來“啜啜啜”的聲音,他好奇地循着聲音看過去,就見一個小沙彌拿着菜包子喂一隻趴在牆角的狗。
看到陌生人,那狗頓時龇上牙,做出一副防備的姿态。
林聽踏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他倒不是怕狗,就是這狗一看就攻擊性極強,估計把他當成了搶食的人,要是他敢往前走一步,指不定就要撲上來。
“那啥,” 林聽舉雙手,露出和善的笑說:“我不跟你搶東西,讓我過去呗。”
“阿黃,趴下。” 那小沙彌拍了拍阿黃的頭,抱歉地朝林聽解釋:“阿黃是隻流浪狗,以前經常被其他狗搶食,所以不喜歡吃東西時看到陌生人。”
林聽理解地點點頭,“明白明白。”
卻見小沙彌将菜包子往他面前一推,“林大人要不要也來喂一下。”
林聽戳着手,對上阿黃防備的眼神,有些猶豫:“它會不會咬上來?”
小沙彌說:“阿黃不咬人的。”
林聽躍躍欲試,伸手接過小沙彌手裡的包子,然後趁着阿黃還沒反應過來,嗖地一下塞進它嘴裡。
阿黃愣了一下,像在辨認給他喂食的人是好還是壞的。
許是感覺到他沒有威脅,阿黃終于張開嘴,一口将菜包咬下。
林聽等阿黃吃完,伸出手摸了摸它腦袋,阿黃竟然沒拒絕,甚至還配合地低下頭。
他一喜,問小沙彌:“還有沒有包子?”
小沙彌從懷裡又拿出一個說:“廚房特意給阿黃留了兩個包子,還有一個。”
……
這邊了無大師跟着裴行簡行至東偏殿,“老朽觀聖上頭疾似有好轉,可是那邊那個年輕人的功勞?”
裴行簡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那邊牆角下,林聽一手攤着包子,一手在一條狗頭上摸來摸去。
頭頂榕樹葉落,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了無笑眯着眼睛道:“老朽掐指一算,聖上近日有紅鸾星動,想來也是一件喜事。”
裴行簡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平淡道:“朕小時來此,你給我批的可是克兄克父,孤苦終老的命。”
了無輕輕搖頭,“世間萬事都在變化之中,聖上在此間卻無可攜手一生的人。”
裴行簡心口一跳,腦中似有什麼閃過,忽地聽那邊傳來林聽的笑聲。
“阿黃,要不你就跟我回府上吧,給我守院子,要是半夜有什麼人趴在我屋頂上你就去把他咬下來,跟着本大人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好?”
裴行簡眉頭一緊,跨步走了過去。
小沙彌看見皇上過來,抱着阿黃行禮。
林聽也聽到身後腳步聲,見是裴行簡過來。“皇上。”
裴行簡看了眼縮在一旁的狗,又看眼一臉無知的林聽,他手上還拿着半個沒喂完的菜包。
“你可知這些食物都是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