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收回手,揉着腕部,觀察裴行簡神色。
裴行簡在疼痛難忍時會出現眼眶發紅、布滿血絲的症狀,若是恢複了,眶底的血絲就盡數褪去。
此刻,他看裴行簡眼中清明,應該是已經恢複正常了。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趙公公尖細的聲音傳進來:“聖上,可需要老奴進來?”
裴行簡揉了揉額角,道:“進來。”
屋門打開,趙德海帶着一衆端着水盆巾帕的宮人進來了。
林聽往外一看,嚯,外面站了一溜人。以太後為首,一個個擠在門口,探着頭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
見屋内打開,那群人登時站直了,随着進門的宮人湧進來,湊到裴行簡身邊。
“皇上,臣聽聞您頭疾又發作了,臣這裡有顆百年人參,這就叫人拿去炖了給您補補。”
“皇上您沒事吧,臣家裡有從西域帶回來的藥,對治療頭疾有奇效,皇上若需要,臣立可派人回去拿。”
“有林大人在,皇上頭疾終于有救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屋子裡像塞了一籮麻雀。
林聽被吵得耳朵疼,心說怪不得裴行簡頭疾經常發作,指不定就是被他們給煩的。
裴行簡随意回了兩句就把人全都趕出去,一群人吵得他頭疼。
趙德海服侍着聖上洗漱,林聽見這裡沒他事了,心就開始往外飛。剛才在屋子裡待了那麼久,他都被憋悶了。
他期待地看向皇帝:“皇上,臣也想出去逛逛。” 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若是還得每日待在皇帝身邊哪兒都不能去,那他出來就沒有什麼意義。
裴行簡倒是大方地點了下頭,“按摩手法有很大進步,去吧,齋飯前記得回來。”
林聽嘿嘿一笑,看來他前幾日去找按摩師傅學得還有效果,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我一定回來。” 轉身就出去了。
趙德海看着林大人身影像兔子般瞬間消失,不由得感慨:“林大人還真是活潑。”
裴行簡眼眸望着門外,不經意道:“你說,他會不會覺得朕很無趣。”
趙德海吓了一跳,驚訝道:“聖上可是九五至尊,這世上誰敢覺得您無趣?” 雖然他們聖上每日除了批折子就是批折子,就像個有表情的雕塑,跟林大人比起來卻是顯得無趣了些,但聖上已近而立之年,
“林大人還未及冠,活潑些是正常的,若是林大人到了聖上這個年紀,恐怕也能穩重不少。”
眼前的皇帝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倏然冷了下來。
趙德海看得一愣,他是說錯話了?
但聖上很快又恢複了正常,趙德海隻能心裡一遍揣測一邊手上更加仔細。
林聽出了廂房就往後院走,行到半路遇到那白胡子僧人。
他朝僧人拜了拜,準備從後繞開,卻不想被叫住,“施主可是外界之人。”
林聽腳步一頓,掃過去的視線裡帶了些審視。
了無抖着胡子笑道:“在下了無,是這個寺廟的住持,小施主可有興趣跟在下走走?”
林聽思索一番,點了頭。
他們一路來到了施恩堂,此時那些百姓正靠坐在院牆下。
“阿彌陀佛,” 了無說:“多謝小施主救了他們。”
林聽當即擺手:“不妨事不妨事,這也是我的職責。”
了無卻搖頭:“在下說的,不僅是他們,” 他指了指那些百姓,又指着廟外,南相寺建于山上,從這裡能看到山下的屋舍。
“也是他們。”
林聽怔然,而後一抹紅暈悄然爬上臉頰。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他根本沒想那麼長遠的事,對他來說隻要能在這個時代活下去就行了。
他跟着了無繞着寺廟走了一圈,最後走到那顆榕樹下,了無道:“南相寺欠小施主一個人情,若是小施主日後有需要幫忙的,盡可來南相寺找老朽。”
林聽有些動容,乖巧地感謝。
這時有宮人尋了過來說:“林大人,齋飯已好,聖上讓您回去了。”
了無對他說:“去吧。”
林聽便跟着宮人回去了廂房。
一頓飯吃得悄無聲息。
裴行簡坐在座首,左右分别是太後和燕王,再往下就是各個關系稍遠的皇親國戚。林聽作為一名破例跟來的侍衛,又破例被允許上桌吃飯,他隻能坐在最下方,正面對裴行簡。
于是他吃飯間擡頭,總能不經意對上裴行簡的視線。
這麼看了幾次,林聽不由得小臉微紅。
要不說還是裴行簡在這一堆人裡最帥呢,再這麼盯下去,他都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