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漸漸地,過目本應種有豐收小麥的田地一片荒涼,謝溫晁心底忽地一凝,皺了眉。
“華杳,到了何處?”
謝溫晁低聲向車外問去。
車外傳來華杳清冷的嗓音:“回殿下,已經到了崇州邊郊,再有半日便可到達崇州最外的珙城了。”
謝溫晁皺着眉,問道:“你可有覺得此地有些異常?”
華杳放慢了速度,仔細看了看四周的景象,也皺起眉來,回道:“如今時節快到秋收,此地明明有春種的痕迹,卻顯得荒蕪死寂。也不曾有人勞作,不知人都在何處。”
“……殿下,前面是一個村子。”
謝溫晁複又撩起車簾,遠遠瞧見了路盡頭的村子。
房屋錯落有緻,看起來規模也并不小,随着一步步靠近,謝溫晁隐約能看見有人生活的痕迹。
奇怪的卻是,這整個村子裡。
空無一人。
謝溫晁側頭,心下思忖着如何與沈清祠開口,卻隻見那人依舊閉着眼,撥動起手中念珠,并不瞧她,隻是倚在軟被中,懶懶道:“殿下不必考慮我的想法,我既已應了殿下,自是不會左右殿下的決定。回京之事已耽誤許久,不急于這一時。”
謝溫晁失笑:“原是醒着。”
也不知怎麼,一句這樣的話忽而漏了出來,一時間也似與她如此熟稔。
沈清祠聽見這話,意外地睜開了眼,倒也不氣,隻勾了勾眉梢,語氣軟軟糯糯道:“殿下便是這般看我的麼?”
謝溫晁眼底笑意愈深,并不接話,轉頭向華杳道:“去村中看看。”
“是。”華杳低聲應道。
沈清祠卻不想這般便放過她,不依不饒傾過身靠向她笑着道:“殿下還未答我,是不怕我了麼?”
謝溫晁瞧着那忽而孩子氣極了的人,隻無奈地順勢伸出手,理了她窩了許久被壓亂的衣領子,剛要開口,馬車忽而一個颠簸,回過神來隻見那人伸出手抵在自己耳邊穩住身形,手腕間挽的那串鮮紅念珠蹭過耳畔清脆作響。一時之間近得呼吸可聞。
悠悠吹來幾分缥缈出塵的降真香氣。
眉目間如遠山疏淡,添幾分灑然的慵慵懶意,顯得格外溫和而無害。
也幾分惑人的軟糯。
衣襟半散。
謝溫晁從容低下眉眼,複又替她理好衣物,溫聲道:“近若咫尺,我怎麼看,大夫一眼望得到底,又何須我多言?”
“那殿下方才望着我失了神,也算做‘不必多言’之類麼?”
沈清祠低低身,挨在她的眼前。
“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若要對我圖謀不軌,我還是心底早有個打算的好。不過殿下生得這般好看,這等悖世逆俗之事,說不準我想一想便也答應了。”
……作弄人時倒也伶牙俐齒極了。可謝溫晁方才那般認真瞧着她,不會看漏,那人眼底曾一閃而逝的驚怔。
如今瞧着眼前那唇邊挂着頑劣笑意的姑娘,卻不令人讨厭。謝溫晁眉間這才湊上幾分無奈。好在華杳及時開口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