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邊有一卷竹筒。
沈清祠取出筒内消息,似是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片刻,蓦地一笑。
淺墨色的瞳底泛起淺淺淡淡的漣漪,動人心魄。
“去罷。”
沈清祠一揚臂,雄鷹振翅而飛。
本打算今日困極了不如再歇一歇,卻想不到有些人着實一天也安分不下來。
——那便隻能讓他沒了第二天。
正想着,轉眼,卻見謝溫晁從院門緩步而來,一身淺青色薄衣身姿如玉立的竹,隔了不遠不近的一個庭院,步履從容環佩清鳴。望眼而來一瞥也驚鴻。
無喜無怒,不卑不亢,如雲鶴青竹,風骨傲立。
不似面對自己時笑意緩緩,一總言語妥協的那位親和殿下。
讓她不禁想到了坊間盛傳的那位“雲鶴”公子。
傳言三年前,有人一紙書信呈與崇州郢縣縣令,内書策論九篇,字字珠玑,針砭時弊,落筆驚鴻。縣令大驚,幾經輾轉上呈與皇帝,随即皇帝重金找尋此人,千金聘請丞相宰輔之位,卻三年來一直無有蹤迹,連姓名也不知,隻知絹書暗紋細繡着雲鶴。此後也隻在災年難事之時偶有論述再遞,卻篇篇出奇。一時便也成了坊間流傳甚廣的一則傳奇。
“晨安,大夫。”
正思時,那人卻行至窗邊,那雙眼溫時如墨,寒時如玉,藏下千千萬萬種明銳光緒。現下瞧着自己,又重新聚起笑意。
好看極了。
“大夫可要随我去看看這村中疫病?”
嗓音溫緩,與自己打着商量。
沈清祠微微揚眉,笑言戳穿道:“殿下隻是想叫我随着麼?我瞧殿下想的,可不止這個。”
謝溫晁頓了頓,淡然立着,幾分無奈坦然道:“大夫會救他們麼?”
沈清祠站在窗邊,故作沉思了會兒,忽而展顔道:“那便要看殿下如何賄賂我了。”
“賄賂?”
謝溫晁失笑。
“不知大夫想要何物?”
沈清祠倒是早有想法,眯了眯眼,軟軟糯糯道:“我啊,早聞此地茶酒一絕。茶我不缺,我便要這村中最好的酒一壇。殿下覺得如何?”
謝溫晁看着她,沒有馬上答應,轉而問道:“大夫若出手醫好了此地疫病,相信村中老少皆感謝大夫,想要甚麼也隻是一句話之勞,大夫又為何向我提及?”
沈清祠百無聊賴地提指敲了敲窗棂,眸底壓下一抹暗色。
“——當然,是因着我不想做這大夫。我不要聲名,不要錢财,亦不要這人情。隻要一壇酒。若殿下過意不去,我便再要殿下為我做一件事,承諾不會為難殿下。如此便算作公允。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謝溫晁颔首應道:“好。”
得了謝溫晁答應,沈清祠立在窗旁,盈盈笑了。
窗外風動葉落,鋪陳開秋日美景。
“殿下心懷天下。”沈清祠忽然開口,“不知若我所求再過分一些,殿下還會答應麼?”
謝溫晁有些意外地望去,思慮片刻,隻答道:“為生民盡心。疫病早除,救下的是數不清的性命。我所能為之事大夫提及,我便會盡力而為。我所不能為之事,亦當盡力為之。”
沈清祠微微驚訝,頓了頓轉言道:“皇帝在找你。殿下可知是因為何事?”
謝溫晁頓了頓,隻微微颔首,不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