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祠聽見那輕微的抽氣聲，有些慌張又懊惱地忙起身來拉過她的手查看，一邊不帶責怪的輕斥道：“怎生這麼笨？疼也不曉得避開？便任由我咬着？”

謝溫晁隻是雲淡風輕地收斂眉目，白紗下眉眼處的神色看不清晰，片刻過後，卻是忽擡手至唇邊，說不出意蘊地含吻過指節處新咬上的齒痕。

淺淺淡淡地彎着眉眼笑。

“……牙尖齒利，巧舌如簧。”

琅雅嗓音，似嗔似怨又似嬌俏，又好似脈脈含情，展露過某一瞬風情萬種。

而沈清祠望着她，便也忽見冰消雪融萬物生晖。

心跳蓦如鼓聲淩亂。

即便那人白紗覆眼瞎了很久了，也沒有在對着她，可沈清祠還是心跳劇烈，要如端正持禮的迂腐書生，生怕亵渎了眼前佳人片刻，隻一瞬便移開了眼。

某一刹那撫上那曾經在取心頭血時都難忍悸動的心髒，唇邊彎起一個無奈又微澀的苦笑，心底暗斥過自己沒出息，聽得幾句算不上甜言蜜語的情話，便要克制不住心跳，那時差些刀鋒再近一寸，自己便要命喪當場了。

止不住的血流，卻涓涓又潺潺，奏響在自己耳中，卻如晨寺鐘聲震碎沉寂歲月，撲出極緻鮮活的蔥茏。

齒尖傳來些蔓延至心底的癢意，磨着牙，垂眸望着那人長袖掩蓋下，纖瘦卻美麗的另一隻手，逾念愈甚，甚至想将眼前的人一寸一寸剝皮拆骨，吞吃入腹。

亭外還飄蕩着細雪，沈清祠卻覺得有火灼燒着心髒，輾轉不安着，暗惱這人素來花言巧語蠱惑人心，竟還說自己巧舌如簧，真是豈有此理。

正暗暗磨牙心底悶着些氣兒呢，忽覺察到什麼，蓦扣住謝溫晁的腕，回頭冰冷警覺的目光直睇向身後。

行五一身黑衣頭戴鬥笠，遠隔着屏風一扇剛步入銜接着水亭的長廊之上一步，猛地頓住了腳步。

十丈有餘的長廊一條，隔着屏風，沈清祠眸光如尖刀鋒銳，危險而冰冷的氣勢隻在一瞬撲面而來壓至行五面前，令得她也不禁頓住了腳步。而下一個瞬息，似乎分辨出了來人身份，沈清祠阖了阖眼收斂了氣息，換了副慵懶神色，仰身又倒向了謝溫晁腿上。

将那節細瘦又皓白的腕子挨近鼻邊去嗅。

五丈開外之時，謝溫晁聽見鈴響的聲音。

“行五。”

她溫聲開口。

行五彎身行禮，微啞的嗓音沉靜平和，簡述着要禀報的事物。

“劉家次子已死。昨夜戶部尚書府走水，平州刺史遇刺，淩國四王子于翹琢樓與曾家大公子發生口角，崇州溪裕村疫病卷土重來三日内禍及周邊村落，徐淂傳信，諸事順利，已成一半。”

謝溫晁莞爾道：“還真是多事之秋。”

見沈清祠抓着自己手腕不放，如貓咪用尾巴逗弄人類一般，謝溫晁笑着松開力氣，将那節手腕給她任由她把玩，時不時勾指逗逗她呲牙，垂頭思索了片刻，揚眉吩咐道：“既然各家各戶都有自己那本難念的經，不如給沈家也找些事罷。”

行五沉默了片刻，一闆一眼地回複道：“沈家少爺近日與宋二小姐來往頻繁，前日在翹琢樓一擲千金買了支玉钗隻為博宋二小姐歡心。”

謝溫晁彎眉而笑：“我隐約記得，宋家二小姐也是個聰明人。既然在宋府不得歡心賞識，覓得的救命稻草又與我不和。阿五，她應當會做出聰慧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