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麟知道,他是徹底放棄了他。
至此,再也沒有任何念想了。
離不厭看着他的模樣,高漲的情緒又慢慢平靜下來,想說點什麼,又不知能說什麼。
最後他幹脆什麼都沒說。
一道白雲從天空飄了下來,落地化成了人。
太虛仙尊攜雲而來,見了他也沒有痛心疾首地吹胡子瞪眼,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
太玄仙尊根基恢複一事明顯讓他很滿意。
他拂塵一掃,道:“他的課程還沒學完,确定不再留兩天?”
謝天臨道:“剩下的刑天宮也可以學。”
太虛仙尊想想也是,道:“那我就不留了。”
他轉頭看了眼周青麟,無奈歎了口氣,“師弟糊塗,這孩子本性不壞,還要勞煩你多多照看。”
謝天臨淡淡瞥他一眼,眼神冷漠無情。
有一個孩子就夠麻煩了,還要照看另一個,當他是什麼?
太虛仙尊苦着臉,無奈道:“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讓他被欺負就行。”
謝天臨冷哼一聲,卻也沒拒絕。
離不厭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神略微驚奇。
他知道師尊有多不喜歡小孩,師尊之前幾次三番想抛棄他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太虛仙尊一句話,就這麼答應了?
謝天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見事情解決,輕輕一拂袖,面前仙光一閃,現出一艘巨大的雲舟。
微風卷起三人落到舟身甲闆上,剛一站穩,仙舟便往前緩緩駛去。
太虛仙尊站在原地,看着那艘仙舟越來越小,摸了摸胡子,小聲道:“我好像沒告訴他,他小徒弟的氣運多了一點。”
唔,雖然也沒多多少,但至少沒那麼容易死了。
算了,還是捂着吧,這倆師徒好不容易關系平靜下來,他還是不要打破這份平衡了。
現在該操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愁眉苦臉地看了眼身邊,那裡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太玄仙尊靜靜站着,微風吹拂他的衣衫烈烈作響,緊緊貼在消瘦的身上,乍一看,竟比十天前又瘦了不少。
太虛仙尊看了他一眼,無奈道:“既然關心他,為何又要把他送走呢?”
太玄仙尊沒說話。
太虛仙尊搖了搖頭,“你這個倔脾氣啊,是看到他就會想起入魔時候不受控制的自己,所以不想見他吧。”
太玄仙尊清癯的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轉過身去往院裡走去。
“你啊你……”
太虛仙尊頭疼道:“此番神曜雖幫你破魔,但不是你自己堪破心魔而出,你看不透,所以無法接受,但又放不下,心心挂念,這樣下去遲早還會出問題!”
太玄仙尊腳步一停,道:“我會控制自己,盡早堪破。”
太虛仙尊歎道:“心又哪是這般容易控制得了的。”
.
雲舟之上。
周青麟早已找了個房間,自己窩了進去。
謝天臨盤膝坐在雲舟頂端的一間涼亭裡,靜靜看着眼前漂浮的浩蕩雲霧。
離不厭靠在他身邊,想着剛剛分别的場景,忍不住撓了撓下巴。
師尊這麼不近人情冷酷決絕的人,竟然會三番四次給太虛仙尊面子。
第一次看在他面子上,面對欺負他的人隻斷了一根經脈,略作薄懲。
第二次看在他面子上,太虛仙尊又是去龍血池做手腳,又是借機和他說了些他不喜歡的話,幫他解開了和師尊的誤會,師尊明明不喜,最後也沒計較。
第三次看在他的面子上,答應看顧一個欺負過他的小孩。
這放在師尊身上,簡直太不尋常了。
若不是那是個胡子花白皺紋滿臉的老爺爺,他都要懷疑他倆之間有什麼過去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終于忍不住問道:“太虛仙尊和你到底什麼關系,為什麼你對他不太一樣?”
謝天臨眉心微蹙,不悅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離不厭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哼哼唧唧道:“你就看在我認真學了十天的份上,解答一下我的好奇心嘛,打一棍子還得給顆糖呢,我學了這麼多,你連點獎勵都沒有嘛?”
謝天臨眼神微寒,“撒手。”
離不厭立刻停下,眨巴眨巴眼,“現在可以說了嗎?”
“……”謝天臨被他的無賴噎了一下,一時無語。
他什麼時候答應他說的?
……雖然告訴他倒也無妨,算是獎勵。
他偏頭看向雲海之處,眼神微微放空,像是去到了某個渺遠的時空裡,身周的氣息越發冷寂,聲音輕飄飄在半空響起。
“我曾舉世皆敵,他是唯一向我伸出手的人。”
離不厭瞳孔一顫,一時被那清寂的氣息震懾到了心神,沒敢繼續問下去。
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關于天罰者的過去,沒有任何傳說,世間流傳的隻有他成為天罰者後三千多年的事情。
人們說他冷酷無情,說他逢魔必出,說他高高在上,說他殺伐決斷。
但他怎麼成為天罰者的,誰也不知道。
人不可能生來就這樣冷酷,總要經曆一些事情,或好或壞,或悲或喜,師尊的性子說不準就是那時候成型的。
可師尊的過去于他而言是一片空白。
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他為何會舉世皆敵?
他是不是……過得不太好?
這些話不好問,但不妨礙他默默下定決心,以後有機會定要好好調查一番。
困擾已久的疑惑暫時解決,他看着外面起伏的雲海,身體裡某種渴望找到機會,又蠢蠢欲動地泛濫起來。
他舔了舔嘴唇,忍不住道:“我想……”
“你不想!”謝天臨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他,“現在要去做一件事,沒時間讓你在雲海裡遊蕩。”
離不厭好奇道:“做什麼事?”
謝天臨薄唇一掀,四個字殺氣騰騰。
“魔淵,揍龍!”
離不厭下意識夾緊了腿,激靈靈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