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桐忽然拿出一把小刀，割斷了繩子，希莞的手一松，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風筝向着天上飛去，愈來愈遠。

“風筝本就屬于天上，不歸人間，遲早都會離開，人也一樣，與其拉着它念念不忘，折磨自己，不如親自把它送走，其實是成全了它。”

希莞看着如豆子般大小的風筝，沉默不語。

二人一道下去了草坪，廣場中央有很多年輕人，除了有炫技引來陣陣喝彩的，還有一些情侶在互相幫助，借此可以增進感情。

“會不會滑旱冰？”

希莞搖搖頭。

“林希莞，你有什麼是會的？”

明明是他非要問的，希莞說了實話，他又偏要來嘲笑她。

希莞剛要準備換鞋子，卻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男生牽着女生，一點點帶着女生在滑，男生輕輕放手，女生身子不穩，摔到男生懷裡，男生及時摟住了女生，幫女生站穩。

“林希莞？”潘安桐舉着手在希莞面前揮了揮，“發什麼愣呢？”

希莞的心情變得很不好，手裡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當若雲牽着蘇煙來一旁歇息時，若雲看過來的那一瞬間，同希莞的視線交錯，隻在就要相撞的那一瞬間希莞便移開了目光。

若雲看到的，隻餘希莞的側顔。

“若雲，你在看什麼？”

若雲回過神來，苦笑，“沒什麼，你要吃刨冰嗎？”

潘安桐回頭看一眼那二人的身影，勾唇一笑，追上希莞的步伐，“林希莞，你跑什麼，難不成那裡頭有妖怪要吃你？”

所有的聲音在希莞的耳朵裡都變得很遙遠很遙遠，希莞一直害怕的，不願意相信的事情，現在都已經成了事實。

希莞的記憶裡，那個無論希莞遇到任何事總是會溫柔以待的人，已經徹底地離她遠去，再也不會隻屬于她一個人了，不，應該是再也不屬于她了。

有風濕潤了希莞的眼睛，希莞告訴自己，有些人，總是要永遠地忘記在時間裡，過去是希莞保持着貪念，保留着最後一絲期許，現在看來，無論如何都不必了，她将像從前一樣，還是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看海，聽雨，賞花……

“你哭了？”潘安桐一如既往的聒噪，教希莞有淚無處流。

“上來。”

希莞自顧自走，當他是空氣。

潘安桐不嫌麻煩，希莞走，他在後頭跟，直到他伸手要将希莞抱上車，希莞才推開他的手。

二人并不知道，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旁人看到的，這些鬧别扭的行為，卻是相當親密。

希莞看着他，似乎在說，“你别碰我。”

潘安桐依舊一股痞樣，不在意任何事情，“你若是再不上來，我可不介意被人看到抱你。”

希莞坐在潘安桐身後，風鼓起了潘安桐的衣裳，目光中，月霞山巋然不動，窺探着大地上的一切生靈與秘密。

……

在家裡休整了幾天，冬梅媽媽告訴希莞已經跟學校說好了，下周要去上學，希莞要從初二下學期重新讀。

晚上，希莞做了噩夢，她夢到一條大蛇緊緊纏着自己，第二天醒來，希莞看到天是灰色的。

希莞食欲不振，總是吃不下飯，可為了不讓冬梅媽媽擔心，希莞總是強迫自己吃下一大碗，每次回到房間，卻又全都吐了出來。

整整一周，希莞将自己關在房間裡頭，哪也不去。希莞的身子在被子裡發抖，眼睛始終無神地盯着某個地方，一阖未阖。每當閉上眼睛，希莞總能看到一張笑眯眯的臉，向她走過來。

上學那天，媽媽特意跟班主任提前打過了招呼，說希莞情況特殊，麻煩老師多留意跟照顧。

媽媽透過後視鏡看希莞，希莞始終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一聲不吭。

下了車，冬梅媽媽看着希莞進了校門，才把車開走。

希莞趁着上學的功夫，從校門裡溜走了。

希莞找到潘安桐的□□号，鼓起膽子點了“發消息”三個字，在聊天框裡輸了删，删了又輸，最終打下幾個字，“媽媽讓我今天上學，可是我瞞着媽媽從學校裡跑出來了。”

那邊迅速回複了幾個字過來，“地址。”

“回憶坊。”

希莞擔心他不知道回憶坊，又輸了具體地址，可還沒發送過去，那邊就傳過來幾個字，“等着。”

車子在希莞面前停下，飛馳的風吹揚起希莞的發，希莞擡頭，潘安桐身着一身休閑的黑色，低眉看她。

“林希莞，出息了啊，終于敢逃學了，不錯不錯，這一年來，沒白跟着我混。”

“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爽？”

希莞沒理他。

“上車。”

希莞抱着本書坐在潘安桐車座後面。

“摟住，别摔了賴我頭上，我可不負責。”

車子停在一家商店前頭。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你是覺得這身校服不夠顯眼？”

希莞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也确實是。

“我可不想帶着一個在校生在街上到處晃，街上可是随時都能碰到學校裡那幫探子，一不小心給你拍了照，到時候你可就全校出名了。”

“那……我自己進去吧。”希莞有勇氣找潘安桐，卻沒勇氣讓他跟自己做别的事情，擔心會被人誤會。

“等等！”

潘安桐從兜裡掏出來錢，“拿着。”

希莞看看他，再看看錢，不敢收下，他已經為她破費了很多，可她從來沒有給過他什麼東西。

“你要是想被人拍到，那就不要進去，反正我習慣了，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