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莞被海風吹醒,昨晚沒睡好,她做了個噩夢,她又夢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哪怕一年過去了,希莞依然記得很清楚。那時候許奕然在外面還沒有回來。客廳裡,冬梅媽媽跟爸爸的吵架聲傳來,希莞當時在織小兔子,媽媽跟爸爸的吵架聲很大,希莞想不聽到都很難,希莞放下針線就跑到外面。
媽媽跟爸爸吵得很兇,正英爸爸質問道,“我問你,那個老男人到底是誰?”
冬梅道,“林正英,你還要我怎麼解釋,我說了,那隻是我的客戶,客戶!”
“哼,客戶,穆冬梅,你當我傻子啊。客戶會陪了人家一個多月,客戶會連人家舉行宴會都能把你這個不相幹的人叫上,穆冬梅,你當我林正英傻子啊?”
“林正英,他是我目前所有客戶裡購買力最大的一位,所以我希望能在他身上銷售成功,提高我的業績。至于宴會,我也是臨時才接到他的電話,他是個好面子的人,當時那套房子已經快要簽下來了,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去。”
“聽聽,說得多好聽呢,嗯?提高業績,不得不去,穆冬梅,你這麼聰明,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他的目的。”
“怎麼不說話了,被我猜中了?那天,如果不是我提前出差回來,碰到他送你回家,你知道東窗事發了,今後,你是不是還打算為了簽合同,把衣服脫光了站到他面前啊?”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林正英,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我們兩個在一起這麼多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身為一個丈夫,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穆冬梅城市出身,事業心強,看不起我這個農村人,我知道你嫌我從不關心你,不會心疼你,我知道你早就生了異心,巴不得我每天在外頭出差,這樣你眼不見心不煩,好給你制造機會!”
冬梅媽媽說,“是,我就看不上你我就是外面有人了,怎麼了。這些年,跟你在一起,你關心過我嗎,你關心過這個家嗎,你在乎過我需要什麼嗎?”
“哪怕隻是身為一個伴侶應該考慮到的,你作為一個丈夫,都做不到。”
正英爸爸也不甘示弱,“好,穆冬梅,我沒有關心過,沒有在乎過你,那你去跟别人睡啊,反正你多有手段跟力氣呢,是不是,他比我會照顧人。”
冬梅媽媽忽然大吼道,“林正英,滾,給我滾,我穆冬梅這輩子,真是瞎了眼睛遇到了你,往後,别再讓我看見你!”
“好啊,反正我們兩個都膩了,正好,你我都願意,大不了就去離婚!”
冬梅媽媽吼道,“好,現在立刻把你的東西全都拿走,明天就離,明天就離……”
正英摔門走了,冬梅朝着那個再也看不見的背影砸了很多東西,最後,整個房間裡回蕩着冬梅媽媽的哭泣聲。
希莞不知道該怎麼辦,窩在房間的牆角裡,将自己縮起來。直到奕然很晚從外面回來,看到客廳一地的狼藉,隐隐覺得大事不妙。
奕然蹑手蹑腳進了房間,就看到希莞蜷縮着身子的模樣,再想想剛剛客廳裡的慘狀,心下不安,希莞,你怎麼了?
希莞擡頭,已是滿面淚痕,“奕然姐姐,爸爸跟媽媽吵架,他們說明天就要去離婚。”
奕然也被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吓到了,明明最近家裡挺和諧的,難不成,這樣的平靜下面,其實早就波濤洶湧了嗎?
“希莞不哭,那是他們大人之間的事,跟你沒有關系……”
之後,正英爸爸再也沒有來過家裡,冬梅媽媽整日地将自己關在房間裡,希莞進去的時候,冬梅媽媽的房間裡充斥着很濃的酒味,希莞很想問一問冬梅媽媽,爸爸去哪裡了,很想告訴冬梅媽媽,爸爸不是故意要惹媽媽生氣的,媽媽跟爸爸和好好不好。
可是看到冬梅媽媽的樣子,希莞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冬梅媽媽每次都隻是笑着對希莞說,“希莞,出去吧,媽媽沒事啊。你餓了,就去吃飯,不用管媽媽,媽媽不餓。”
希莞從房間裡垂頭喪氣地出來,晚上,希莞躺在床上,一個人偷偷地哭,她害怕爸爸再也不要她了,害怕自己成了家裡的拖油瓶,冬梅媽媽也不再要她了。
奕然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她很擔心希莞現在的狀況,怕她再次悲傷過度,陷入自己的情緒裡走不出來,說,“希莞,我帶你去我舅舅的客棧旅遊怎麼樣?”
希莞無精打采,搖搖頭,她對一切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她隻想讓媽媽跟爸爸不要再吵架,也不要再離婚。
事情是奕然私下找冬梅決定的,奕然看着面前隻顧自己喝酒,不複當年風采的女人,說,“阿姨,這段時間,您跟叔叔都顧不上希莞,希莞她……心情很不好,我擔心她會再次抑郁,所以,先讓希莞跟我去我舅舅那裡吧,等您跟叔叔的事情解決好了,我再帶希莞回來,行不行?”
冬梅說,“奕然,這些天,阿姨照顧不到你們,是阿姨的錯……”
“阿姨,我跟希莞從來沒有怪您,您是一個好媽媽,也是一個好女人,奕然相信,您不會受困于此,能解決好跟叔叔的關系的,阿姨,奕然知道最近您很難過,可奕然還是希望心目中最厲害的冬梅阿姨,可以堅強起來,振作起來,重新做回原先那個自信,光彩的女人,不因為男人,就受困于此,抛棄原先的自己!”
“奕然,謝謝你,阿姨會的。”
……
奕然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希莞披散着頭發坐在床上發呆。
20歲的希莞比起之前已經長開了很多,陽光從身旁的窗子裡打進來,灑在床上,将希莞照亮,仿佛是雪天神女一般。
“希莞,想什麼呢,還不起床?”
希莞搖搖頭,“沒想什麼。”
“是不是在顧慮下周接潘安桐出獄的事情,放心,有我陪着你呢,别怕。”
“走吧,你的黃焖雞,昨天還剩着一大堆客單呢,今天估計又會很忙了。”
“奕然姐姐,今天還有新訂單嗎?”
“有我也不敢接啊,怕把你累着,畢竟,你可是給我們客棧帶來收益的人,自然得勞逸結合是不是,哪能讓你像陀螺一樣,連軸轉,對不對,就是接了,我舅舅也得把我罵半死的。”
希莞輕笑,奕然道,“現在呀,你才是我舅舅眼裡的親外甥女,我倒成了假冒的了。”
“奕然姐姐,我可不敢僭越,畢竟,奕然姐姐才是我的大恩人,如果不是奕然姐姐,我也不會來到月亮灣,也不會做起來黃焖雞呀。”
“别别别,要感謝還是感謝你自己吧,畢竟這可是你自己的手藝,自己闖出來的名堂,跟我可沒關系。”
希莞的黃焖雞在客棧裡的的确确是拿手好菜,不少回頭客都是因為饞希莞的黃焖雞,不然這裡客棧酒店這麼多,單憑奕然舅舅的客棧,也是吸引不了這麼多回頭客的。
不過,希莞在這裡做黃焖雞的兩年多時間裡,也有不少謠言在食客裡流傳,有的說,做黃焖雞的是一個年輕小姑娘,也有的說,是一個美女……總之,說什麼都有,卻沒有一個準确答案,因為希莞從來沒有露過面。
奕然說過,如果希莞肯露面,以希莞的年輕跟貌美,保證會在顧客裡引起轟動。不過,這不是希莞想要的,希莞不渴望什麼引人矚目,她隻是想踏踏實實地把玉蘭阿姨教給她的黃焖雞做好,踏踏實實地過自己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