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若雲下班都必來菜市場，就連樹庭都很疑惑，什麼時候若雲變得這麼賢惠了，每晚下班都親自下廚，雖說他的廚藝不錯，但跟以前隔三差五下班吃點排擋，街邊小吃也不一樣了。

但一連好幾天，無論中午還是晚上，他都再沒有遇見過希莞。他沒有一天不在回憶那天晚上在菜市場相遇的場景。

人生的相遇，也許就是如此，總是那麼出其不意，意料之外，可當做好了一切準備，卻又往往，再也無法相遇了。上天，總喜歡這樣戲弄人。

辦公室裡，若雲正在根據被調走的小李整理好的材料，撰寫一篇報道，關于前幾個星期雲水居殺人鬥毆的事情結果，偏偏材料不全，而他心裡裝着事，寫着寫着就走了神。

小組長在他旁邊站了很久，若雲都沒有意識到，一旁的程樹庭乖得跟個小綿羊一樣，手下的速度比切菜的刀還快。

“周若雲，等着我寫呢？”

若雲吓了一跳，“王組長……”

他舉着手腕的表伸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上班多久了，你寫了幾行字？”

“覺得……自己是××大學來的，昨天說了你一頓，就給我擺譜啊，我可告訴你，不管你是什麼高材生，來了這，隻要我是你的組長，你就得聽我的，明不明白，覺得我話說得難聽，覺得委屈了，那就趁早别幹，你看看之前調到外省的報社的，哪個不是我教出來的！”

一旁程樹庭手上打着字，心裡道，“就跟小李不是你逼走的一樣。”

王組長走了以後，程樹庭伸過腦袋來，“别管他，他就這種人，年紀大了喜歡到處教育人，覺得這個工作室裡，誰都得聽他的。

若雲笑了笑，“沒事。”

“若雲，你這些天……到底怎麼了，天天心不在焉的？”

“沒什麼，趕緊幹活吧。”

若雲強迫自己不再分心，趁早把稿子寫完，但這次可不是他分不分心就能寫的，實在是收集來的資料不完整，前因後果包括解決措施跟懲罰結果都沒能詳細地調查出來，一切都跟蒙着層薄霧一樣，含含糊糊的，就算是刊登了，其中具體的問題究竟解決了沒有，解決透徹了沒有，都不清楚。若雲去找王組長，王組長正在修改送上來的新聞稿件。

若雲把問題跟王組長說了，王組長說，“讓你寫你就寫，咱就你問題多呢，怎麼，你還要親自去調查啊，屬你能呢是不是？”

“王組長，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想親自去調查一下。”

“周若雲，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人家警察也已經給出來結果了，你去調查，調查啥，人家誰配合你，你說含糊就喊啊，這結果是人家警察的。”

“王組長，警察又怎麼了，警察也有私相授受的，也有不秉公執法的，這份資料，不是我第一手去調查的，現在出了問題，我于心不安！”

王組長拍了桌子站起來，“周若雲，你是組長我是組長，還反了你了是吧！”

“王組長，我隻是想要一個事實！”

“你想要事實，這天底下的案子多了去了，警察多了去了，用得着你一個毛頭小子去要事實，别說全中國，就單論浙西，單論整個梧桐市，每天發生的糾紛數都數不過來，你要一個個都去調查，都去要事實嗎？”

周若雲立時就不說話了，王組長擺了擺手，“該幹嘛幹嘛去，别給我搗亂。”

“王組長，我沒有搗亂，我隻是想親自去調查一遍，不然，這稿子我寫得于心不安。”

“周若雲，給你個台階，不是叫你去登天的。辦公室裡一大堆資料跟稿子等着處理呢，誰給你時間去調查？”

“你要是非要調查，可以，隻要你出去，别說是我們新聞社的，你該幹嘛幹嘛，沒人管你，以後，你也不用再回來，你愛上哪兒發表就上哪兒發表。”

周若雲沉默半晌，把身上的工牌摘下來，“王組長，我會自己去調查，不會把新聞社說出去。”

王組長隻以為這種年輕人，不過是仗着自己年輕，剛入職，年輕氣盛，不願意服管教，隻要用狠話逼一逼，吓唬吓唬，保管會聽話，可沒想到他果真撂挑子不幹了。

别看程樹庭平常鍛煉，身材好得不得了，身上還有六塊腹肌，實際上，這個時候，在工位上早就被吓傻了。他覺得周若雲今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往槍口上撞。

周若雲心情煩躁，除了報社，沒有目的的往前走。

“要買點什麼，今天新鮮的蔬菜水果！”

“小夥子，要買排骨嗎？”

若雲被阿姨的吆喝聲喚醒時，人已經在菜市場了。

若雲見阿姨很熱情，一個勁兒跟他介紹，不好意思拒絕，隻點了點頭，“那就來點吧。”

“若雲哥！”

一道聲音從身後頭傳來，輕柔得像是秋天的一片落葉緩緩飄落進湖，又像是深冬寂靜的夜裡，呢喃的詩語。

若雲回頭，她依然穿着常見的素色，面帶着一貫的笑容，隻是不知為何，整個人好像比之前，情緒與能量都低落了不少，他說不上來是從何感受到的。

“希莞……”

“已經下班了嗎？”

若雲尴尬地笑一笑，“要買排骨嗎？”

希莞搖搖頭，溫聲笑道，“隻是看到你在這裡。”

“若雲哥，隻有你一個人嗎？”

“哦……他……對……今天隻有我一個人。”

“那……不介意的話，若雲哥就來我這兒吃吧。”

“還是算了，我回家吃就行。”

“沒關系，多一個人熱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