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推門進去時,瑞斯正好結束一場力量訓練。
空曠的房間裡金屬牆壁扭曲變形,大量魔氣流竄四溢,熾熱的氣息氤氲成白霧。
站在中央的惡魔長發束起,緊身露臍短袖包裹着起伏的蜜色肌理,汗珠不斷地滾落,打濕了腰腹上纏繞的鎖鍊。
聽到門口的響動,他迅速望過來,英俊的臉上帶着殘留的殺意,金色瞳孔中情緒激烈,宛如噴發的岩漿。
三頭犬的力量訓練包括但不限于多倍壓強,負重拖拽,咬合模拟和控制厮殺,每一項都能輕而易舉地激發他身體裡的暴戾因子。
瑞斯盯着突然闖入的人類少女,幾乎壓不住内心鋪天蓋地的摧毀欲望。
而林渺恍若未覺,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瑞斯先生,我來給您送血。”
話音落下,他的瞳仁便呈縱向拉伸,收束成兩條狹窄的細線。
見他不語,林渺也不多話,徑自握住折疊刀柄,刀鋒對準手掌便要劃下去。
瑞斯動了。
他的速度極快,快到她完全沒能注意他的動作。
等她反應過來時,折疊小刀已經被男人奪走,在他指尖旋轉一周,“哐當”落到了地上。
“髒。"三頭犬蹙着眉,吐出一個簡短的音節。
沒等她發出疑問,身體就騰空而起——她被瑞斯單臂抱到了這裡唯一一張高腳椅上。
一對鋒利的小尖牙赫然貫出,他仰起臉,順勢捏住林渺的手腕,皮革手套上殘留的溫度燙得令人發顫。
林渺卻收攏了掌心,挑眉看他,眼中的意思明明白白:他得給她一個解釋。
“……刀髒。會污染血。”瑞斯幹巴巴地說,語氣聽上去沒什麼信服力。
變成豎瞳的金眸自下而上看着她,本該是狩獵準備時分的危險信号,卻無端讓她看出了幾分濕漉漉的可憐意味。
見他不打算再開口,林渺思索數秒,順從地攤開了手。
男人低頭湊近,尖牙刺入手心的瞬間,像被玫瑰莖刺輕紮了一下,有些癢,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
鮮豔的血色在瑞斯蒼白幹澀的唇瓣間暈開,随着吞咽的動作他的睫毛簌簌顫動,鼻腔裡間或漏幾聲出黏糊滿足的輕哼。
眼看他一點點恢複平靜,林渺用指甲撓了撓狗狗的下巴,他驟然頓住,像是被驚醒了般收了尖牙。
“……也不許在我還在這間訓練室的時候進來,聽到了嗎?”
理智回歸的三頭犬惡狠狠地瞪着她,又加上了一條新規定。
“聽到了,下次不會了。”林渺的語氣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還有下次?!”
林渺仿佛看見大狗背上的毛一根根炸了起來,她艱難地壓抑住上翹的嘴角,嚴肅地保證,“當然沒有。”
——雖然這是不可能的,但嘴長在她身上她愛咋說咋說。
“哼,最好是。”瑞斯冷嗤,滿臉寫着不信。
他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她的手心上。
那裡隻剩下一點淡粉色的愈合痕迹。
地獄的入口、冥河的岸邊沒有太陽,在自然意義上并無晝夜之分。以魔力維持運轉的城堡随主人的心意亮暗光線,大多時候燈火通明,她隻能憑模糊的感覺大緻判斷時間的流逝,再根據三頭犬雷打不動的行程安排自己的活動和休息。
她把瑞斯到冥河之下鎮壓作亂的魔物,進行狩獵的時間當做上午,在這期間抓緊探索城堡;
他在城堡内進行各種訓練、在王座上調息魔力時就是下午,她便呆在閱覽室看書,了解這個世界的各種組成(林渺本來還擔心自己看不懂這個世界的文字,沒想到那些扭曲的花體字就像被自動翻譯了一樣順暢無阻的進入了她的大腦,讓她松了口氣);
而晚上,她準時準點地去喂血,順便刷刷存在感,不停地往他記憶裡增加有關她的錨點。
隻有兩件事令她感到疑惑。
一是城堡的頂層籠罩着古怪的黑色屏障,無法靠近;二是閱覽室裡提到地獄的書籍相當稀少,而其中可能涉及到三頭犬的所有内容更是像被強制抹除了一樣,能得到的信息約等于零。
前者她問過瑞斯,惡魔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并丢下一句“不想死别碰”;至于後者……林渺很難不懷疑是有人在悄悄給她的攻略任務上難度。
何必苦苦相逼!
三天過去,林渺的知識儲備突飛猛進,對神聖大陸已經有了一個總的認知,城堡的布局結構也被印進了她的大腦。
當然,她與瑞斯的關系也越來越“好”——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比如,某次喂血後,她超絕不經意向他透露自己對于他頭發的喜愛。
“瑞斯大人,應該沒人對您說過,黑紅相間的發色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創造之一吧?”
“确實沒人說過。”瑞斯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那現在有了。”林渺從善如流,誇獎如同流水源源不斷,“怎麼會存在如此完美的顔色搭配!您真是太有品味了,我非常喜歡這樣的頭發!披下來很好看,如果紮成高馬尾那更是好看中的好看!”
“……我的頭發是天生的。”男人的嘴角古怪地抽動,将要上揚卻又想起什麼似的拉平。
“膚淺的人類,居然會注重黑紅這些外在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