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爾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失策了——或者說,他後悔了。
後悔自己在對同僚謀算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帶着他的軟肋來赴這場鴻門宴。
說來也怪,一體三魂情緒共通的地獄三頭犬,頭一遭嘗到“後悔”滋味的,居然是最難感知到七情六欲的厄洛爾。
于是他隻能将焦灼的悔意匿在無所謂似的皮囊之下,沉默地對峙着威壓和來自領域的壓迫,肩胛骨小幅度抽動,汗水自鬓角流進衣領。
别西蔔和瑪門并不像他想得那樣穩操勝券,尤其是在聯系不上切茜娅的時候。
雖說他們與厄洛爾是同等級的惡魔,色欲首的天賦影響力對他們來說大打折扣,不會被輕易地煽動欲望——但對于某些,心中對特定對象有所思、有所念、有所貪求的目标而言,“放大“欲望的功能依舊穩定地履行職責。
他們的身體已經出現異狀,并且這樣的異狀随着時間流逝越來越明顯,影響到體内魔力的彙聚和流轉,極大削減了戰鬥力。
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想跟厄洛爾正面對上。
正當會議室陷入僵局之時,一道投屏突兀地顯現在了圓桌前。
三位惡魔同時朝光幕望去,面色各異。
是切茜娅的影像。
美豔的粉發惡魔此刻斜倚在沙發上,背景是光怪陸離、燈火輝映的夜場舞台。
她嘴角含笑,妩媚的聲線蓋過隐約傳來的靡靡樂調:“厄洛爾,你猜,這是哪兒?”
抗着威壓許久的惡魔血瞳蒙了霧色,可即便凝不了神,他也能憑着這歌舞樂聲猜出地點:“……樂宮?”
地獄最大的娛樂場所,名副其實的銷金窟。
“你把她帶去了樂宮?!”
厄洛爾反應過來,鳳眸圓睜,鋒利的長甲直直刺破了加固數層魔力的圓桌,指節泛了白。“你怎麼敢!!”
帶他的人類,去那種污穢欲望集于一體的地方……!!
“為什麼不敢呢?”切茜娅端起面前的酒杯,慢悠悠抿上一口,“我呀,請渺渺看了場樂宮最好的表演,她說她喜歡得很呢。”
樂宮最好的表演……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傷風敗俗!荒淫無道!令狗不恥的表演!!
厄洛爾咬牙,正要開口,又被她打斷:“事後呢,渺渺說新來的小花魁不錯,像我這樣大方善良的宮主,自然是要給客人最好的體驗的,不是麼?”
“于是我就讓小花魁來服侍她,讓她好好開心一下……你說,我做得對嗎?”
對……對***啊!!
厄洛爾氣血上湧,喉間腥甜。
他幾乎忘了自己正處于怎樣的境地,身邊還有兩個惡魔虎視眈眈等着入侵他的魂海,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各種心思謀劃統統讓位給了貫穿腦海的念頭——他的人類,要被其他人‘服侍’了。
切茜娅見他不回答,便又自顧自說下去:“那個花魁呀,長得好看,嘴又甜,那種事也不差,肯定能得渺渺歡喜。”
“你看,厄洛爾,”粉發惡魔眯着眼睛,一字一頓,“你的人類,要給予别人欲望,又要被别人滿足欲望了呢。”
“她的施舍,從來不是非你不可啊。”
厄洛爾茫然站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人類,漂亮的、清澈的眼睛,也會帶着信服看向别人嗎?
她柔軟的、甜蜜的唇瓣,也會親向别人的臉或唇嗎?
她會擁抱别人嗎,她會像對自己那樣,将情/欲施加給他人嗎……?
不,不可以。
光是想想整隻狗就要完全崩潰了啊,心脈被密密麻麻噬咬的感覺出現,疼痛……疼痛……
疼得快失去知覺,可他本也沒什麼知覺的,隻會操弄他人的怪物而已。
欲望,歡愉,怒火,酸澀,悔意,統統是她給的啊。
她是他的人類,隻能是他的,瑞斯奪不走她,其他人也不行——
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過度的情緒起伏終究是令他破損的魂海再度震顫,裂縫越扯越大。
接收到切茜娅的眼神示意,瑪門和别西蔔對視一瞬,同時伸手。
兩道顔色不同的魔力帶互相環繞延伸,在空中繪出複雜的法陣圖案,強橫地突破了厄洛爾的防禦,嵌進了他體内。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