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得嚴實的許蘭拂放下提燈,蹲在瀕死的陸無期面前,伸手試探他的側頸脈搏,一下一下,鼓動的微弱。
沒有系統出聲,沒有遭受懲罰。
難道她想的都是錯的?
許蘭拂蹙眉,感受到陸無期的呼吸徹底消失,沉默幾息,然後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想。
像一場毫無根據的愚弄。
許蘭拂搜刮着自己的靈海,沒有系統的存在,好像從始至終被這一場虛構的謊言推着走,耍的團團轉。
她低低冷笑一聲。
救贖什麼?别救贖了。
陸無期自生自滅也好,毀天滅地也好,都不關她許蘭拂的事。
沒必要再試探了。
這個世界按照自然而然的發展趨勢,優勝劣汰,她沒有理由再去随意制裁陸無期的生命。
但這種被不知名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戲耍讓許蘭拂很是窩火。
越是生氣,許蘭拂越是冷靜。
既然系統不在,沒有任務,她得想想下一步做什麼。
許蘭拂正在沉思着,一隻蒼白的手驟然伸出,似乎要扼住她的咽喉。許蘭拂一驚,立刻閃身躲避。
陸無期醒了。
他神色狠厲,仿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不顧身體的疼痛,兩指并攏,瞬間起陣。
許蘭拂狠狠一怔,腳下浮現猩紅的法陣,立刻剝奪周遭的空氣,令她感到窒息。
陸無期的嘴角溢出血,覆蓋黑紫幹涸的血印,擰眉加大陣法能量,瘋狂蠶食許蘭拂身上的生機,一點點絞殺她的喉嚨。
他竟是把方才解的殺陣學會了。
甚至還三殺陣疊加。
“哈。”許蘭拂的瞳孔中被擠壓出血絲,但眼神明顯愉悅起來,喉口洩出一絲淺淡的笑音。
真是個天才啊,可惜……比她差遠了。
許蘭拂連起陣手勢都不需做,靈氣如星點逸散,循着陣法軌迹而行,直接破開。
破開法陣的反噬讓陸無期驟然噴出一口血來,彎腰伏在地上咳嗽。
血液一點點攤開,滲透進泥土裡。
許蘭拂緩步走到他面前,扯下面巾,舌尖舔下唇瓣溢出的幾縷血絲,輕嗤:“小兔崽子逼急了真會咬人啊?”
陸無期悶咳幾聲,死氣逐漸散去,疲憊倦怠的眼擡起,映入許蘭拂的臉。
“果然是……嫂嫂。”
陸無期被血堵住的嗓音很含糊沙啞,扯出一個笑意,眼底是冷的。
許蘭拂輕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是我了麼?”
陸無期沒回答,啞聲問:“為什麼呢?”
許蘭拂平靜地看着陸無期,看他發絲淩亂,一縷縷垂落,唇邊是紫黑的血迹,像一隻被抛棄的、濕漉漉的流浪狗。
“為什麼不回答我?”陸無期咬牙,眼尾泛紅,“為什麼要殺了我?”
為什麼在他瀕死時喂他一碗熱粥,又毫不猶豫地抛棄殺死他?
為什麼救下他又能眼睜睜看着他去死?
其他人可以一直懷着惡意殺死他,為什麼許蘭拂要先給他甜頭再殺了他?
許蘭拂沉默地睨着他。
她沉默太久,陸無期忽而洩出一絲自嘲的笑:“好,我換個問題……”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太多人想殺他,也太多人想要從他身上撈到好處。比如他的血脈,他的秘密,還有他娘親的遺物。
許蘭拂還真的很認真想了一下,非常真摯地詢問:“你有什麼東西可以被我觊觎的?”
陸無期一噎,接着他聽到許蘭拂說:“我是仙靈城許家的嫡小姐,身份地位不缺,靈寶器物不缺,日後嫁入陸家就是主母,安穩順遂一生,你覺得我需要得到你身上的什麼?”
“……”
陸無期閉眼,從未想到許蘭拂這麼會氣人。
許蘭拂眨眨眼,“但是我确實有些想知道的。”
陸無期褪去在外人面前的逆來順受,此時面對許蘭拂裝也不裝了,惱羞成怒道:“我憑什麼告訴你?”
許蘭拂微笑:“我們的目标是一樣的。”
陸無期冷嗤,别開臉不去看許蘭拂,沒說話。
“這麼不配合?”許蘭拂蹙眉沉思,輕歎,“那我可能需要采取一點強硬手段了。”
陸無期橫她一眼,那種眼神裹着憤恨、委屈、難過等多種情緒,饒是許蘭拂這種沒心的人都有些心虛。
許蘭拂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貌似确實有點強盜了。
陸無期哼笑一聲,索性閉上眼。在他死而複生還沒有完全恢複行動力之前,不想再跟許蘭拂說話了。
她要是想殺就殺,懶得理。
“哎呀好啦,既然這樣我們各退一步。”許蘭拂提議,“你替我解答問題,我答應你一個條件,怎麼樣?”
陸無期緩了緩胸腔的煩悶感,啞聲開口:“什麼條件都可以?”
許蘭拂托着下巴笑眯眯:“讓我去死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