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棺木裡果然有葵秋雨。

地上約莫三十幾人，有男有女，但女子居多。他們皆不超過二十五歲，面色慘白，氣息微弱。

白玲會些醫術，上前把脈，診斷道：“被當成養料供養陣主多年，他們的境界會倒退，且天資不複從前。”

陸罡小心翼翼地背起她，喜極而泣：“無事，人能活着就好……”

許蘭拂在一旁看着，等他們哭完感慨完才道：“陸蔚，陸罡，你們不能再回陸家了。”

如果那個女人真是綠绮，她身邊交往的人必然是最危險，不能緊密聯系，為了暫避風頭隻能讓他們先離開。

他們點頭，都明白許蘭拂的顧慮，況且他們來陸家本就是為了找葵秋雨，人找到了也不想回去。

陸罡問：“悄無聲息失蹤或除名都會引人注目吧？”

許蘭拂沉吟半晌，“我來解決。”

說罷，她低頭畫傳送陣，然後分了三個隊伍：她和陸無期、陸芊和阿蟄、陸蔚和陸罡。

折騰好一會兒才把這些人都送走。

許蘭拂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看向白玲。

白玲站在原地片刻，與之對視，疑問道：“怎麼了？”

許蘭拂輕笑，盤腿坐在地上，招手示意他們一起坐下來，“不急，我們随便聊聊吧。”

白玲緩慢眨了眨眼睛，心道這人破除最重要的陣法，即使陣主遠在天邊也會有所感應，馬上要來追殺了，她還這麼不緊不慢。

更何況現在黑市外面還在攔他們。

正胡思亂想着，她看見陸無期乖乖坐下了。

不是，你怎麼那麼聽話？

許蘭拂托着下巴，指指包裹嚴實的陸無期，“來吧，說說你感應到他身上是什麼氣息？”

白玲的尾巴一甩一甩，望天望地，就是不看許蘭拂，結果下一秒就被人狠狠敲頭，她抱頭嗚了聲。

這股氣息隻能是同源的血親。

陸無期也很好奇，畢竟自他出生起，他就沒有見過母親洛雲凝，這個名字還是某一刻他從方婧嘴裡知曉的。

白玲痛得眼圈泛紅，嗚嗚咽咽：“是九尾白狐啦。”

許蘭拂一直盯着她，白玲隻能繼續說：“妖也分三六九等，強妖對弱妖有壓制，不同的血脈造就妖不同的能力。比如他身上有九尾白狐的妖氣，應該是某一個大妖的血脈，擅長精神術和不死身。”

許蘭拂對這個有些了解。

妖的境界等級分為初生、開靈、煉骨、明化、入荒、天沖、近神。

白玲頓了頓，繼續補充：“但是他的血脈不純。”

許蘭拂問：“血脈不純會導緻什麼？”

“大妖血脈能力繼承不完全，或是體弱短命。”白玲道，“就他，滿身舊疾，還有生死契和惡咒，不死真是個奇迹。”

陸無期道：“我雖沒能繼承精神術，但我繼承了不死身。”

白玲肅容，斬釘截鐵：“不，不死身你隻繼承了一半，傷口恢複速度加快，但不能不死。”

陸無期一頓，啞聲：“我曾遭遇過四次生死劫，沒有死，都複活了。”

“因為你現在隻有九條命呀，死一次掉一條尾巴，掉光了就徹底死了。”白玲有點憐愛了，解釋道，“除非你能找到與你血脈相連的妖，讓對方把血脈能力繼承給你，你就可以與天同壽，永遠不死了。”

話落，白玲看到陸無期摘下兜帽，露出那張蒼白病弱的臉，猛然一頓，趕忙站起來道：“你你你……”

陸無期的瞳孔縮成尖針狀，如清透的琥珀，倒映着白玲驚恐的神情。

強妖對弱妖有壓制作用，強妖的血脈同樣。

白玲感到周圍的空氣稀薄起來，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尖齒因哆嗦而碰撞，直到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壓力驟然如潮水般褪去。

她大口大口喘着氣，覺得空氣真新鮮。

“眼睛閉上。”許蘭拂命令，陸無期乖乖閉眼，然後問，“這種血脈完全的九尾狐如何真正殺死？”

白玲緩了緩，嗓音微啞：”肢解。”

“肢解四肢、尾巴，最後挖出妖的眼睛。”

……

許蘭拂沒有設傳送陣，而是離開此地，按黑市的原路返回，白色小貓趴在許蘭拂的肩膀上蜷縮起來，陸無期在後面跟着，伸手拉住許蘭拂的小臂，虛虛抓握。

“許蘭拂，你去哪裡？”陸無期急切詢問，“外面很多人，現在應該快點離開黑市。”

許蘭拂面色沉靜，掙脫開陸無期的手，雙指合并，自下而上揮動，靈氣倏然蕩開，狠狠一握。

嘭！

巨大的轟響使周遭震顫，從陰影裡滾出好幾道身影。他們從地上爬起來，沖向許蘭拂。

“守株待兔？”許蘭拂哼笑，“就憑你們？”

她拎着貓化白玲的後頸皮丢給陸無期，後者手忙腳亂地接住，再一擡頭人已經飛掠過去。

許蘭拂的動作很快，黑紗之下的身影靈動飄逸，看不清什麼神情，卻遊刃有餘地穿行包圍圈中，精準敲在攔路人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