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片花瓣潔白而柔弱,躺在沈言白的掌心卻猶如有千鈞重,讓他的手掌微微顫抖起來。
沈言白被自己吐出花瓣的事實狠狠地震驚到了,他将那幾片花瓣撚在指尖,翻來覆去地觀察,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真的是花瓣。
他沉默着,迷惑着——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科學教育告訴他人是不可能産生花瓣的;可眼前的柔軟花瓣卻又明明白白的确實是自己咳出來的。
難道自己是樹精嗎?
沈言白有點恍惚,他覺得他應該再挂一次精神科。
他受到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以至于他忽略了一旁郁甯的反應。在看到那幾片花瓣的一瞬間,郁甯經曆了從驚訝到了然,最後到絕望的過程。在沈言白發愣的這幾秒,他在腦海裡瘋狂呼叫系統。
郁甯:“你這是什麼破系統裝載的什麼破毛病?!這是什麼,你告訴我這是什麼?臉盲症就算了,花吐症都給我搞出來了。這裡是科學世界!能不能不要裝載這種不符合科學設定的病症?!你是打算逼瘋他嗎?!”
也許是因為潛藏着的疾病終于發揮了作用,這次系統終于沒再裝死,但很顯然它的回答也沒有任何意義:“病症裝載的依據是二位的感情進程,系統自動檢測到二位感情進程發生變化,經過計算,最适合二位如今狀态的病症即為花吐症。如果宿主對病症裝載有異議,可提出投訴。”
郁甯:“我投訴!”
系統:“您的投訴申請已收到,系統将會在三十個工作日内處理,感謝您的建議。”
三十個工作日,等這破系統處理完,沈言白都能吐花吐死了。郁甯絕望地抓了把頭發,深刻地覺得效率低下的系統害死人。郁甯強迫自己回想曾經看過的花吐症設定,試圖找到解決方法。
花吐症,常見于各種同人文中。主要設定是,患者單向暗戀某人,卻無法表白愛意,郁結成疾導緻患者會不斷吐出花的疾病。從一開始的吐花,到後來花瓣上會沾染鮮血,最後,患者甚至有可能死亡。
這個病症的危險程度可比臉盲症高多了,如果系統有實體,郁甯現在恨不得把它抓出來毆打一頓。
郁甯胸膛猛烈起伏幾下,深呼吸逼着自己鎮靜下來。他隐約記得,這個病症一共有三種解除方法。
第一種,患者主動放棄對愛戀者的感情。按照系統的意思,這個“愛戀者”當然應該是郁甯咯,問題是,沈言白根本就不愛他啊!放棄感情個屁,連感情都沒有怎麼放棄?郁甯抓狂地又在腦海裡投訴了系統一遍,這個症狀出現在沈言白身上根本就不合理!
第二種,患者主動對愛戀者表白。這個方法肯定也行不通,郁甯總不能現在就抓着沈言白直接問“你能不能說一句喜歡我”吧?他要是真這麼做了,估計沈言白會覺得他們倆都需要挂精神科吧……
既然前面兩種都行不通,那就隻有第三種了。雖然有點對不起沈言白,但是這都是為了他的健康着想,小小地犧牲一下對他來說應該也沒關系。
要怪就怪這破系統吧……
郁甯下定決心,破釜沉舟地叫了一聲沈言白的名字。
正在懷疑人生的沈言白發懵地擡頭,郁甯精緻而秀氣的臉迎面而來。
下一刻,郁甯微微啟唇,銜住了他的唇。
溫暖、柔軟、濕潤,這是沈言白的第一感受。這個吻讓他一瞬間回想起江城那滿樹的苦楝花,花瓣被雨水浸透後落到唇上的觸感,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沈言白恍惚間生出一個念頭:不,郁甯比花更生動、更美好。
郁甯的氣息輕輕地撲到沈言白臉上,郁甯似乎有些緊張,他緊閉着眼,睫毛顫動如蝶,在象牙般質地的臉頰皮膚上投下暗色的陰影,同樣在微微顫抖。
在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沈言白一下子将手裡緊攥着的花瓣捏得不成樣子。有些變成了花碎,有些變成了花泥,在他掌心留下芬芳的痕迹。
他猛然生出一種渴望,他想伸手摸摸郁甯的臉,按住他顫抖的眼睫,讓他不要害怕。
這種渴望像是一粒種子,迅速在他身體裡紮根發芽,枝桠從他的肺裡生長出來,順着氣管一路沖出咽喉。枝桠帶來撕裂般的痛感和強烈的癢意,他推開郁甯,猛烈地咳嗽起來。
比剛才更多的潔白花瓣落在倆人之間。
郁甯大腦宕機,已是目瞪口呆。
不是說愛戀者的吻也可以使花吐症痊愈嗎?他怎麼看着沈言白的症狀非但沒有緩解,反而還加重了呢?
他的吻有這麼可怕嗎?
他内心百轉千回,甚至已經思考到了說不定沈言白還暗戀着溫伋,要不要去找溫伋過來親他一下。
可能是被他的内心戲震撼到了,系統好心地補充提示道:“請宿主不要試圖靠作弊一勞永逸治愈病症,此行為會被判定違規,導緻患者病症加重。”
“請宿主不要懷疑自己的身份,有系統存在,您就是他的真愛。”
“本系統裝載的花吐症為特殊版本,宿主對患者的陪伴有助于緩解病症,反之,若患者遠離宿主太久,病症将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