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她面上不改,隻是在暗中以及尋找好了對策。
女人靜靜地瞅了她半晌,卻道:“幻陣罷了。”
果然,洛君的影子已經顯現了出來。
可是,尹眠卻是在想,真的隻是幻覺嗎……
她并沒有察覺到幻陣。
子時的梆子剛敲過,洛君與尹眠便撐着小船駛入河中。
不過,河水倒是黑得不尋常,不似夜色的浸染,倒像是墨汁潑進了水裡,濃稠得化不開。
船槳攪動時,帶起的不僅是水花,而是雜有一縷縷黏稠的黑霧,纏繞在木槳上,久久不散。
忽地,一聲凄厲的鬼哭刺破寂靜,像是有人被活生生掐斷了喉嚨。
緊接着,一陣癫狂的笑聲從水底浮上來,時遠時近,忽高忽低,聽得人頭皮發麻。
“甯聽鬼哭,莫聽鬼笑……”
尹眠低聲道,握槳的指節有些發白。
洛君卻沒有答話,隻是死死盯着水,因為那些笑聲越來越近了。
小船艱難地行至河心,四周突然靜了下來。
太靜了。
連水聲都消失了。
而周圍本就寒冷的溫度更是下了好個度。
盡管河水并未直接浸濕衣衫,但寒意依舊滲透了全身,仿佛連骨髓都被凍得冰涼。
是一種陰冷。
洛君斜倚在船杆上,指節一翻,匕首寒光乍現,卻是刃口向内,毫不猶豫地劃開掌心。
淡金色的血液緩緩滲出,不似常人那般猩紅,反而泛着細碎的金色光暈,極為好看。
血珠墜入漆黑河水的刹那,竟發出"嗤"的輕響,如同燒紅的鐵塊落入雪中。
河面頓時翻湧起來,那些糾纏不散的陰氣如遇天敵,扭曲着向四周退散。
更詭異的是,滴落的血并未溶于河水,反而凝成細絲,如同活物般朝着某個方向蜿蜒遊去,在墨色水面上勾勒出一道發光的軌迹。
“跟着血線。”
洛君啞聲道,任由掌心鮮血淋漓,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四周鬼笑忽然變成了驚恐的尖嘯,船底不時傳來“砰砰”的撞擊聲,像是無數慘白的手在拼命推拒船身。
尹眠強忍住一身雞皮疙瘩,要去看洛君的傷口。
“哎,你!”她心中并未多想,即便瞥見了那淡金色的血液,她也隻是迅速從背包中取出繃帶,想要為對方包紮。
她的動作毫無遲疑,仿佛是一種本能般的反應。
然而,洛君卻不領情,不動聲色地将手縮了回去,甚至連看都不願讓她多看一眼。
不知為何,尹眠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幅模糊的畫面,似乎與眼前的情景漸漸重合,令她心頭泛起一絲莫名的熟悉。
“把手伸出來!”她半強硬地把那隻手拉過來,仔細地給人包紮上,還打了一個很漂亮的蝴蝶結。
又漂亮又可愛的蝴蝶結,與神色淡漠的女人顯得莫名反差。
用的是很強勢的方法,而且,兩人也不過是剛認識了幾天,可洛君就是覺得,好像就應該是這樣。
就應該是這樣。
所以,她才那麼順從,把手乖乖地伸出去,直至那人把蝴蝶結紮完,她都一直乖乖地把手伸着。
很陌生的感覺,但她不讨厭。
洛君盯着手,看了好一會兒,緩緩道:“我要下水的。”
最後的尾音,因為放慢了語氣而顯得有些纏綿,像是在解釋,又更像是在撒嬌。
意思就是說,待會要下水的,繃帶,估計白纏了。
“呵,”尹眠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我自個兒造的,防水,你呀,可就放心吧。”
頗有些自豪的感覺。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洛君立馬就縱身入水,連招呼都不打一個的,雖說背着一副棺材,可在她背上又似乎根本不存在一樣,在水中遊得像條靈活的魚兒。
尹眠也跟着下了水,緊跟在洛君身後,她一下子就冷得打了個哆嗦,看見了洛君的玄衣,好似在水中暈開的一團墨水。
飄逸又靜谧,像是山水畫。
跟着那些血迹,遊了大概十幾米,洛君感受到了吸力,就浮出了水面。
這鬼淵河中,有一個隐藏的小型漩渦。
尹眠同樣浮出水面,換了口氣,然後紮了個猛子,就往漩渦處靠近,她看見在右手間緊攥着的羅盤,突然跟失了靈一般瘋狂轉動。
一股強大的吸力驟然将兩人卷入其中,天旋地轉之間,意識仿佛被撕裂,最終陷入一片黑暗。
等到洛君再度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尹眠正低頭擰着濕透的衣衫,水珠順着她的指尖滴落,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把上衣擰幹,上身就隻穿了件背心,胳膊勻着些薄肌,在擰衣服這個簡單過程中顯現出不過度誇張的肌肉。
是比較秀氣的肌肉,不很突兀,也不令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