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紐約已經很冷了。街頭和樓宇依稀有了些節日的氛圍了。第五大道的櫥窗被裝飾得格外精緻，Rockefeller Center的巨大聖誕樹上，挂着着紅、黃、藍、綠多色的禮物和聖誕鈴铛，在夜晚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美麗。溜冰場上男男女女三兩成群，姿态舒展而流暢。

黎恒提前做了駕照公正，到了美國就辦理好了租車手續。

一早他駕車送蘇棠，到downtown的一家咖啡館。

裡昂和朱麗葉已經到了，他倆在窗前的位置相對而坐。

蘇棠遠遠看到他們，臉上立馬漾起笑容。她确實太久沒見到他倆了。

車子停下，她已經迫不及待下車了：“我先過去了。”

黎恒淡淡回了句：“我找個停車位等你。”

蘇棠穿了件卡其色工裝風衣，内搭一件費爾島提花毛衣和及膝的半裙。剛下了車，就被寒風貫個滿懷，打了個寒戰。

她近乎小跑着朝咖啡館方向奔去。

裡昂看到了她，擺手朝她示意。

等蘇棠走過去，先是跟朱麗葉貼面吻了吻，又走到裡昂身邊，她仔細打量了打量他，他一把将她攬入懷裡抱了良久，像久别重逢的至親，擁抱也表達不了之前的思念。見她穿這麼少，開口第一句便是：“你是不是天氣提醒設定的地址是夏威夷？”

蘇棠笑着答：“是巴黎。”

朱麗葉面帶笑容，溫和的對蘇棠說：“巴黎已經下過一場雪了。”

也許是在冬季也一直維持在零度以上的江城時間久了，聽到巴黎下雪了竟十分懷念。

蘇棠靠着裡昂坐下。朱麗葉的臉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安靜溫柔的看着一切，與曾經并無差異，她心裡猜測朱麗葉的病應該是好轉了不少。

她剛想開口詢問，裡昂倒是先發問了：“在中國怎麼樣，還适應嗎？”

“還不錯，确切的說是挺好的。”蘇棠笑，笑意中還夾雜着一絲羞澀。

“是談戀愛了吧？”裡昂摸了摸蘇棠的腦袋，向她投來寵溺的眼神。

黎恒坐在車裡，他們的開心、親密，全部化成了一個個匕首，刺痛着他的每一寸神經。蘇棠熱烈的擁抱，蘇棠嬌羞的微笑，蘇棠自然而然的靠近他坐下，蘇棠欣然接受他輕撫她的頭發……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瘋狂，他瘋狂的嫉妒，他近乎失控，正當他想沖過去拉着蘇棠離開時，汽車喇叭聲響起。他這才想起來，他還在車上，而車停的位置不是臨時停車點。他松開緊踩的刹車踏闆，點了油門，發動車子。

“我們……沒有戀愛，但是，他讓我有心動的感覺，見不到他，我會想見他。想永遠都能跟他在一起。對了，他就是我之前說的室友，叫黎恒。”蘇棠想到黎恒，不自覺的嘴角揚起。

“lei-ong？”裡昂嘗試着發出準确的音，但讓法國人讀出“黎恒”确實有些困難。

“li-heng。”蘇棠重複着黎恒的名字，糾正裡昂的發音。

裡昂擺了擺手：“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戀愛了。不對，你們沒有戀愛？難道他沒愛上你？但是我不相信會有不愛你的男人。”裡昂看了看朱麗葉，笑起來。

“我們之間有點複雜。”蘇棠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提過要變成男女朋友，但是我總覺得，一旦我們真的變成戀人，很快就不一樣了，甚至很快就會分開，就像我媽媽和她的那些男朋友們。”

“不是這樣的。你不能總是拿你媽媽的愛情作為标杆去衡量所有的愛情。”裡昂希望蘇棠能夠體會愛情的美妙，“Solene，你要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

蘇棠有些遲疑，她羞怯的小聲說：“其實我們現在隻是沒有承認彼此，但是男女朋友之間該發生的事情，該有的感情，其實我們都已經有了。”

“那也不是真的戀愛。Solene，愛情需要對彼此承諾，确定彼此是唯一。你愛他，他也愛你，那就不要因為一些不存在的假設而退縮。”裡昂鄭重其事的說，“有些人可能一生都遇不到愛情，你多麼幸運，遇到了。也許這就是你一生唯一的愛情，當然也有可能以後你還會再遇到另外一個人，他帶給你另外一段愛情，但不管是哪種，不管結果怎麼樣，你經曆過了，才不虛此行，是不是？”

蘇棠雖然點了點頭，但是内心依然惶恐。

黎恒停好車，站在咖啡館旁的角落吸煙，寒風刺骨，他立起黑色毛呢外套的領子，此刻他冷靜而克制的看着他們熱絡的聊天，但是每一分鐘都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

“不說我了，聊聊你們。”蘇棠看向朱麗葉。

裡昂和朱麗葉相視一笑，答道：“我們很好，我們還有什麼可聊的。”

忽然裡昂想起了什麼：“你媽媽找我要了你的新号碼。”

蘇棠聽到“媽媽”時，臉色有些不好，她其實挺想她的，但是卻始終沒勇氣跟她聯系：“她還好嗎？”

“看起來還不錯。”

“是她男朋友的債還了，不用被剁手指了嗎？”蘇棠喝了一口咖啡，或許是心不在焉，奶泡粘在嘴角，像兩抹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