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出了皇宮,趁着夜色回了林府。
四下寂靜,月色清幽,隻有打更的更夫在夜色中遊蕩。
當然,還有如春生這般的夜行人。
春生回了院,進了屋,就着窗外月色,換了衣裳,揭了人皮面具。
那塊墨玉牌被她專門找了個小匣子裝好了。
等收拾完,春生才點起燭火,打算給師叔回信。
剛寫了沒幾個字,房門被輕叩幾下。
“春生小姐,可有吩咐?”
是喻霜安排來服侍她的婢女柳芽,見她點了燭火,便來詢問。
春生本想說無事,想了想,還是道:“備水,我要沐浴。”
“是。”
趁他們備水期間,春生把信寫完裝好,等他們擺好浴桶,倒好熱水之後,春生交代道:“等會兒無論聽到什麼,沒我的允許,不許靠近。”
“是。”
等奴仆都退遠了,春生關上門,站在浴桶前,拿出一個小藥瓶,瓶身傾倒,淡粉色藥粉洋洋灑灑落下,溶在熱水裡。
正是春生之前在禦書房用過的迷幻香。
王興的與衆不同始終讓她有些在意,居甯殿裡那侍衛說了與他無關,雖然春生不太相信,但是她沒有證據,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确認她的藥沒出問題。
這會兒回了安全的地方,她想自己試試藥效,看看是不是她的藥出了什麼問題。
至于為何春生不直接聞,要泡藥浴,實在是當初原神醫研究此藥時,抓過春生幾次去當試藥人。
如今她對迷幻香已有抗性,隻有用泡藥浴的方式才能讓這香起效果。
熱氣蒸騰,屋内很快就像布滿仙氣般煙霧缭繞。淡淡的香氣襲來,讓人如癡如醉,似在夢中。
春生脫了外袍,跨入浴桶,整個人浸泡在水裡。
香氣更加明顯了,溫熱的水沒過肩頸,在耳邊輕輕晃蕩着。
春生閉上眼,感覺思緒漸漸沉重,水聲漸漸遠去,香氣也漸漸遠去。
……
“春生!你在這兒做什麼呢?”
耳邊有人在叫她,“怎麼一個人在這?睡着啦?”
春生睜開眼,眼前是一片開得正盛的花田,她正靠着田壟邊的樹幹盤腿坐着,陽光斑駁,樹影婆娑。
清風徐徐,花香陣陣。
她轉頭看去,一個身影正逆着光,快步朝她走來。
春生神識有些恍惚,隻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她閉了閉眼,又睜開,林月華的身影攏着光,在她眼中越來越清晰。
“師姐。”
林月華在她身邊坐下,向她親昵地靠過來,在她耳邊小聲道:“你猜,我方才和師父去山下義診買着什麼了?”
春生看着她,露出一個疑惑的眼神。
林月華得意地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個陶瓷小罐子,打開給她看,“是珍珠糖!”
“這種珍珠糖這兩年很是時興,好像是從東阜那邊傳來的,看起來和珍珠一模一樣,還很甜呢。”
林月華問她:“要不要嘗一嘗?”
春生意識慢半拍,她眨着眼睛看着林月華,好一會兒沒反應。
可林月華好像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已自顧自地在糖罐子裡挑了起來,“我給你挑顆粉色的吧,哎,我剛剛還看見有一顆的,怎麼不見了?”
春生慢慢道:“其它顔色也行……”
她沒有顔色偏好,不一定非要粉色。
“那怎麼能行。”林月華不贊同道。
她語氣帶着不容反駁的肯定,春生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行,總之就是不行,于是春生不說話了,隻在一邊默默地看着。
林月華搖着罐子挑挑揀揀,終于,“找到了!”她眼神一亮,遞給春生,“快嘗嘗!”
圓潤的一顆粉色的珍珠糖,靜靜地停在林月華的手心,春生盯着那顆糖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拿起,放進嘴裡。
“怎麼樣?是不是很甜?”
春生乖巧點頭。
“我就知道。”林月華笑眯眯的,“山下還有好多好吃的呢,還有很多好玩的,下次和我們一起下山吧。”
她看着春生,眼神明亮,“好不好?”
春生看着她,還沒回答,身後又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春生猛然睜開眼。
……
浴桶裡的水已經微涼了,房中的幽幽浮香也已淡去,春生坐在水中,發了一會愣,好一會兒,才慢慢從水中站起來。
長發濕答答地黏在肩頸,水珠從發尾滴落,在浴桶中泛起一圈圈漣漪。
剛剛的幻覺好像還是給她帶來了一點後遺症,她這會感覺思緒也變慢了。
她跨出浴桶,披上外衣,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口飲盡後,思緒慢慢恢複。
放下茶杯,視線轉向銅鏡裡的自己,鏡中人目光清明,面色紅潤。
沒有任何異常。
看來她的藥沒有問題。
既然如此,是那位侍衛做了手腳的可能性更大了。
春生叫來柳芽,換了水,重新洗漱後,這一夜的事終于全部做完。
翌日,春生已完成了探皇宮的目标,于是做了決定,還是去臨水行宮。
臨水行宮現在各路人馬聚集,她師姐日後大約就是要和那些人打交道了,既然現在已無事,去臨水行宮認認人臉也好。
或許是師姐妹在一起久了也有些心靈感應了,這會林月華竟然也在念叨:“春生這會應該要來了吧?”
喻霜在一邊笑道:“這麼想春生?這才一天沒見呢。”
林月華歎氣,“隻是擔心她出事。”
喻霜好笑道:“之前你還讓我不要擔心她呢,怎麼這會兒你自己倒擔心起來了?”
春生的武藝林月華自是不擔心的,之前說的時候也确實相信春生,但是事态變化無常,誰能保證一定沒有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