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講,陸翡現在是個沒有身份的人。
“降臨”副本之後,她代替了副本中的某個土著角色的身份,但通過“僞裝面具”改換容貌後,陸翡又相當于失去了這個身份。
她成為了一個“自由人”,她在副本中沒有任何的人際關系,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了解她的過往,所以她也不必再像“末日醫院”副本中那樣費心掩蓋她的玩家身份。
陸翡解除了降臨後“土著身份”帶來的束縛,提高了行動的自由度,卻也同樣失去了部分可以獲得信息的來源。
不會有人來主動與她交流,她與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聯系......
陸翡在街區上漫無目的的遊蕩,副本給玩家完成任務的時間充裕,在理順好她自己的情緒之前,她可能很難開始計劃如何執行任務。
100多年前的風物在眼前鮮活的重現,曆史書上的黑白照片有了顔色和生命,太陽升起又落下,夕陽将城市的色彩統一,建築物的影子連接成片。
陸翡的心情重新開始趨于平緩。
她漸漸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和心态,對于未知的危險、來自“詭”的死亡威脅、甚至是詭異遊戲的各部分機制,她其實沒有必要全部都要搞清楚。
無論是被害妄想症,還是詭真的可以為了針對她如此聲勢浩大,其實對于現實而言都是一樣的。
她早就選好了自己要走的路,這條路注定布滿荊棘,但荊棘的不同品種并不會影響她選擇走這條路的決定和決心。
君子論迹不論心,即便她真的被詭異遊戲逼成了精神病,但隻要最終她終結了遊戲,她做的一切就是有意義的。
陸翡用幾個小時的時間完成了對自我價值觀的“重塑升級”,夜幕降臨前,她的思緒重新專注于任務的執行。
現實很殘酷,限定副本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挑戰。
擺在眼前的、首要的重大進度問題是,她需要解鎖任務詳情,【A:民國詭樓之天未明】的任務名稱不像是【C3:末日醫院之都得死】,陸翡從任務名稱上獲得不了任何行動方面的啟示。
但任務名稱中卻有兩個直觀的重點,“詭樓”指的是哪棟樓?“天未明”則指向的是夜間的時間點?
路上車輛行駛的聲音較之現實顯得格外嘈雜,陸翡蹲在路邊,觀察着來來往往的人群陷入沉思。
“喂!那個小姑娘!”一輛初代克雷斯勒汽車停在路邊,車門打開,一位姿容姣好的年輕女子從容的走下駕駛室。
一身剪裁精緻的女士西裝外裹着狐裘大衣,年輕女子慢慢走向陸翡,天色暗淡的小巷都仿佛被照亮了兩分。
陸翡左右看了看,最終驚訝的發現對方竟然是在叫自己。
“我的狗兒跑進了旁邊的小巷子裡,你去幫我瞧一瞧。”年輕女子從手包中取出兩塊銀元,還有一個鋁制的小罐兒,用手帕包着塞到陸翡手中。
年輕女子放慢了手中的動作,陸翡沒有在物體接觸皮膚時感受到痛楚。
“這是你的酬勞,藥膏可以治療你手上的凍傷,”年輕女子指了指陸翡慘不忍睹的雙手,補充道:“我是新民藥房的二小姐,若是尋到狗兒,便送到鋪子裡,還有另外的賞錢。”
這位“二小姐”來去如風,徒留還未反映過情況的陸翡在原地蒙圈。
找......狗?
這位溫柔姐姐也沒說她的狗長什麼樣子、是什麼品種啊?
雪下得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陸翡對于如何觸發任務詳情尚沒有頭緒,索性真的認真去尋找那位“二小姐”跑丢的狗。
柔軟的帕子上染着栀子花的香味,陸翡在小巷子裡轉了兩圈兒,巷子的盡頭被高高堆起的建築廢料堵得死死的,而她從巷子口到巷子尾連狗毛都沒看見一根。
瑟瑟寒風中,陸翡慢慢回過味兒來,所以......她是遇到了個好心人......
找狗大概是個借口,對方不僅給她送了傷藥,并且還為她一個“小乞丐”接受饋贈時的自尊心找了台階。
眼眶不受控制的發酸,陸翡将銀元和藥膏放入口袋。
她在副本世界再次感受到了人性的善良,但很可惜,她可能要浪費了對方的心意,這藥膏對她是沒用的......
陸翡再次看向自己的雙手,凍瘡僅僅是一個下午便已經更加嚴重了,這代表了她現在有一個十分急迫的現實問題——
詭的詛咒!
這凍瘡在她“降臨”之時就已經出現在她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