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嘉城飛往上海的航班在淩晨啟航。
水霖來到了爸爸公司樓下,遲遲沒有按下電梯。
她已經猶豫了許久。
“轉班這件事,不是我說了算。”水霖的腦海裡不斷回憶起那天李老師語重心長和她講的話,“國慶假期回去好好和家長商量……”
商量?水霖在心裡冷笑。她爸會聽嗎?
深吸一口氣,她終于按下辦公室的門鈴。
門開了,父親站在落地窗前抽煙,左手裡還拿着份财務報表,眉頭微蹙:“這麼早就到了?”
水霖把轉班申請表往辦公桌上一扔,直奔主題:“爸,我要轉班。”
父親的手指在報表上頓了一下:“你在電話裡已經說過一次了,我說過了不行。”
空氣瞬間凝固。
父親慢慢摘下眼鏡,用襯衫下擺擦了擦鏡片——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水霖知道這個動作背後的含義:他在組織語言,準備說服她。
“你還沒告訴我理由。”
“物理老師天天就知道針對我。”水霖盯着地闆,“而且我對曆史更感興趣。”
“興趣?”父親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水霖,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學文科?”
“對!”水霖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父親。
“簡直是胡鬧。”父親并不想搭理她,繼續對着窗外抽煙。
“當時是你說選理科出路廣!根本沒給我選擇的權利。”水霖猛地擡頭,“我現在每天上課像坐牢。”
“每個老師教學風格不同,你要學會适應。”父親打斷她,“況且,你物理成績并不差。”
“可我學得很痛苦!”
父親沉默了幾秒,突然問:“是因為那個曆史班的女生嗎?”
水霖的呼吸一滞,一向對自己不管不顧的父親居然能知道在學校的一舉一動。
“你班主任告訴我,你最近因為地理競賽,和文科班的同學走得很近。”父親的目光銳利,“她很優秀,但你…不能因為交了個朋友、搞了個地理競賽就改變自己的人生規劃。”
又是這樣。父親永遠覺得她的決定是沖動、幼稚、需要被糾正的。
“和她又沒關系。”水霖眉頭緊蹙,“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父親歎了口氣,将煙頭摁在煙灰缸裡熄滅,語氣放緩:“你現在覺得物理難熬,但高考——”
“又是高考!”水霖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砰”地甩上門。
“高考”這兩字将無數高中生的命運狠狠捆綁在一起,承載了太多高中生的希望、焦慮與命運轉折。它像一座橫亘在成長道路上的山,每個人都必須用自己的方式攀爬,而這座山的陰影往往從童年時代就開始籠罩。
而水霖非常厭惡這種教學方式,她痛恨使人身心俱疲的應試教育,讨厭一次次考試中無謂的競争,讨厭用各種“标準答案”束縛自己。
對學校和學習的厭惡使得她像一個渾身長滿不規則棱角的球,無論怎麼滾,都無法磨平那些棱角。
她獨自一人來到了外灘,行走在南京路步行街上,在一條不知名小巷裡找了個咖啡店坐了下來。
水霖掏出手機,盯着屏幕,眼眶發熱。她慢慢打字:
“我爸還是不同意我轉班。”
發送。
三秒後,手機亮起。
“那就不轉。”
“我們還有很多個放學後。”
窗外,車水馬龍。水霖把手機貼在胸口,第一次覺得,或許不轉班也沒那麼糟。
至少,她還有為數不多的競賽前的最後十幾天和岑楠相處的時間。
“您的咖啡。”
蒸汽與焦糖的甜香在空氣中交織,背景音樂是慵懶的爵士鋼琴,像一杯搖晃的調制熱紅酒。
水霖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敲着杯沿。焦糖拿鐵的奶泡漸漸塌陷,如同她此刻漂浮不定的思緒。
窗外行人匆匆,而她隻是攪動着咖啡,任由甜膩的焦糖在舌尖化開,卻沖不散心裡那股莫名的澀意。
水霖又拿起手機,在聊天框裡輸入:“我這次來上海就是專門和你商量這件事的,你也看出來我的決心很大,如果你不讓我轉去……”
——(圖片)
還沒等消息發出去,水霖收到了父親發來的一張照片。
她點開一看,是那張轉科申請表,隻是上面多了一個“同意,水傑。”
“你自己想幹嘛就幹嘛吧,這幾天好好玩。”
緊接着下面出現了一條5000元的轉賬信息。
水霖抿了抿嘴,内心難以抑制住的激動,她放下手機,端起那杯咖啡,抿了兩口,焦香味很快在舌尖蔓延,瞬間沒有了一絲苦味。
正準備離開時,手機響起,是沈月華發來的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