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華：“這可是我們高中階段最後一個暑假了，别白白浪費好吧。”

岑楠坐在一旁，聽着她們倆嘴裡天馬行空似的規劃，而她隻是坐在原地，一言不發，每當同學們讨論起去哪裡玩、去看誰的演唱會、要買什麼東西的時候，她總是會莫名感到一股壓力，讓自己不那麼自在，仿佛同學們讨論着的事物都是自己遙不可及的。

水霖和沈月華在一旁嘻嘻哈哈讨論得差不多時，沈月華随口朝向岑楠問道：“岑楠，你呢？你暑假有什麼安排？”

岑楠擡起頭來，面帶微笑着頓了頓，耳尖有些微微發紅。

“哎呀，岑楠這麼愛學習，肯定是在家搞學習啦。”還沒等岑楠開口，水霖立馬替她回答了這個讓自己有些難堪的問題。

奇怪，水霖難道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嗎？還是她早就看出來了自己的窘迫。還是……我想多了。

岑楠點點頭，“放完假就高三了，還是在家學習吧。”

高考結束之後，感覺學校裡都空了一大半，時間終于來到了期末考前一天。

林希的座位上遲遲不見來人，岑楠沒忍住問了一下旁邊的棠凝，“班長她請假了？”

棠凝深吸一口氣，咬了咬嘴唇，對岑楠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有人在學校欺負她女朋友，然後她把欺負的那個人打受傷進醫院了。”見岑楠滿眼疑惑，又急忙補充：“就是上次水霖給我們買水時在門口差點撞到的那個女生。”

棠凝的聲音很小，不确定自己是否完全聽清楚了，隻能聽到欺負、打人、女朋友這些。岑楠不确定自己是否聽錯了，林希？女朋友？

一時間信息量太大了，岑楠根本反應不過來。

岑楠有些擔憂且疑惑的盯着棠凝，棠凝見她還是一頭霧水，就直接說：“她們倆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其實特别明顯，隻是你沒和她一塊走，不知道而已。”

棠凝又補充了最後一句，“還有，這件事你千萬别和别人說，學校現在對于這件事非常敏感。當然，我相信你，就是你如果告訴水霖那個大嘴巴的話，要她千萬要守口如瓶。”

“好好好——肯定的。”岑楠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上，深歎一口氣，開始背書。

等到放學後一起回宿舍時，水霖才沒忍住問了岑楠，“你知道林希去哪了嗎？明天就期末考試了。”

兩個人慢悠悠地走在校園裡，隻有很輕的一陣風吹過，輕輕掀起兩人的劉海，在空氣裡交織在一起。

“怎麼啦？少一個競争對手你不是更開心嗎？”

“啥意思？她期末考試都不來了？”

岑楠望着遠處，很久才開口：“上次你去買水在門口差點相撞的那個女生，是林希女朋友，有人欺負她，然後林希就把欺負她女朋友的人打進醫院了。”

“什麼——女朋友？”水霖瞬間頓在原地不動，她眉頭緊鎖，眉間擠出兩道深深的縫隙，眼神裡浮動着震驚與疑惑，就像當時岑楠聽到棠凝講述時那樣。

岑楠表情淡然地偏過頭，正對着水霖，“不可以嗎？”

“沒有沒有——當然可以，我是很震驚林希看起來文绉绉的樣子居然還會打人。”水霖連忙解釋道，但仍然掩蓋不了内心的那份疑惑。

她看着岑楠的臉，眼神裡泰然自若，感覺對這種事情已經并不大驚小怪了。

“那……然後呢？”即使自己慌忙地解釋了，但她的心裡卻浮現出無數個關于女同性戀的東西，大腦一片混亂。

“然後就是被學校喊去談話或者是去和家長協商溝通了吧，後面的棠凝也沒和我說。”岑楠和水霖繼續朝宿舍和校門口方向走去，“這種事你可千萬别說嗷，棠凝特意叮囑過的。”

水霖還未回過神來，慌張地點了點頭。

她忽然回想起那個女生神情緊張的樣子，又想起林希收到紙條之後慌忙的跑到走廊上似乎是想去追逐她，還想起前段時間沈月華和自己提到過的校園霸淩事件。

難道這一切都有關聯？

水霖很擅長把事情往壞處想，光是這麼幾件事，就夠她在腦海裡浮現出一部校園霸淩真實紀錄片了。

她十分痛恨那些欺善怕惡的狐假虎威者，在學校裡敢光明正大的搞校園霸淩，要是遇到自己，早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非要讓那些霸淩者吓得屁滾尿流。

“難怪林希這段時間像是丢了魂一樣。”

期末考試的數學考得特别簡單，水霖寫完最後一題時還剩半個多小時，她也無心檢查，先是看了考場前幾排的岑楠還正在奮筆疾書，随後盯着自己的試卷和草稿紙發起了呆。

窗外的炎炎烈日照在自己身上應該是炙熱的灼燒感，好在空調正對着自己的後背，不說熱，反倒有些涼快了。

女朋友。

這幾個字像瘋長的藤蔓一樣，不斷地在她腦海裡蔓延，起初岑楠對自己說那件事時，隻是一顆很渺小的種子在自己意識邊緣蟄伏，而自己總是會沒有緣由地不自覺想起那件事。

那三個字也像一顆投入湖中的小石子，激起一圈一圈漣漪。

原來女生也能和女生在一起？

雖然水霖的思想非常開放，也知道不少同性題材小說和電影，但她從未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這個念頭讓她心跳突然加速，背後感到一陣灼熱感，像是在被火燒一樣，掌心也滲出細密的汗，讓她下意識地在校服上擦了擦。

林希報複魏桐的事情也在幾天後得到了妥善處理：魏桐被學校開除，林希也因為這件事帶來的不好影響記了過。

按理來說，林希是在校外開展的報複，與學校沒有太大關系，不應該被記過。但她卻無視了這個處分，因為成真以後永遠都不會受到欺負了。

期末考試在一個炎熱的下午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水霖平平淡淡地度過了這次期末考，文科還是一樣薄弱，數學地理還是照樣信手拈來，語文英語寫起來還是很費勁。

還是和每次放假一樣，水霖騎着她那輛電動車送岑楠到汽車站，離開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