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稚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延無争走得很急,一點都沒有平時身為上校的氣定神閑。
他看見站在桃稚對面的霖疏,心裡重重一跳,什麼都沒顧上想,上前把桃稚拉到自己身後,自己形成一道屏障隔在兩人中間。
他跑得急,說話卻沒有帶喘,聽起來很容易讓人信服。
“皇後,我會替我的Omega向皇太子拒絕這荒唐的婚約。桃稚絕不是自願和皇太子訂婚的,他沒有觊觎皇太子妃之位的意思,請您原諒。”
他說着下位者的話,肢體語言卻絲毫沒有表現出讓步,纏着繃帶的那隻手很緊地握着桃稚軟而熱的小臂,身體微微前傾,以一個戒備的姿勢對着皇後。
霖疏面對高大過人的Alpha,卻沒有畏懼,假笑着想上手搶人。
“延上校,桃稚怎麼又突然成了你的Omega了?桃稚同意了嗎你就這樣說,你最好别仗着自己有點勢力就欺負人。”
氣氛劍拔弩張,兩個人都僵持着不動,互相幹瞪眼。
桃稚被這種壓抑的氛圍弄得也緊張兮兮,伸出粉粉的指尖很輕地扯住延無争的袖子,試圖找一點被保護的安全感。
突然,門口又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三個人同時回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桃稚最先認出來了,是裘将曉家的那個男仆。
男仆看見皇後面色不虞,好像是在跟延上校吵架,心裡簡直要唉聲歎氣,不明白自己一介Beta為什麼會被委托來幹這種事。
但家主命令不得不從,他還是迎着三個人的注目禮,硬着頭皮走上前來,繃着嗓子開口。
“皇後,我是來替我們家主傳話的。他現在重度易感期,不方便出門,但他說這是很重要的話,一定要立刻帶到。”
“家主的原話是······”
男仆說到這裡哽住了,似乎下面的話非常難以啟齒。他在心裡給自己拼命壯膽,做足了心理建設,才繼續說下去。
“請皇太子立刻撤回全國公告,并向桃稚公開道歉,承認婚約是他單方面的強迫行為。”
“如果皇太子執意要強迫桃稚和他訂婚,那麼裘家将斷絕對皇室提供的38條特權供應鍊,并且永遠拒絕再次合作。”
男仆的話像一枚在水下突然爆炸的魚雷,在另外三人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怎麼裘将曉也要來參上一腳?
桃稚心裡郁悶無比,他今天早上才給裘将曉帶上止咬器,好不容易從裘府跑出來,怎麼他現在不好好待着治療自己的瘾症,又來幹涉自己的任務了。
本來任務難度就很高了,現在更是難上加難!
桃稚在心裡有點氣憤地向系統小聲抱怨:“這個裘将曉其實不是男主,是來給我們加難度的大boss吧?好壞哦。”
沒等到系統的安慰,霖疏先開口了。他對着男仆,聲音很冷。
“去轉告你的家主,本來這個婚約就是子虛烏有,我很快就會解決,讓他不用瞎操心。”
“也警告他,如果沒有帝國皇室的支持,他們家的供應鍊生意不會這麼如魚得水。”
男仆得了回應,心驚膽戰地下去了。
霖疏回過頭,看着延無争,反問道:“你的Omega?”
延無争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一開始的話,但他現在完全失去了回擊的底氣,緊抿着唇,面沉如冰。
霖疏毫不留情地挖苦:“你也看到了,桃稚這樣優秀的Omega,選擇可太多了。别以為你有權有勢就可以成為他唯一的後路。”
霖疏說完,便不願再和這個Alpha多費口舌,長年累月的皇宮生活讓他對位高權重的異性們毫無耐心。他徑直離開,去處理婚約的流言去了。
現在大廳裡隻剩下了兩個人。
皇宮裡很空曠,沒了說話聲的幹擾,桃稚聽見了延無争明顯有些急促嘶啞的呼吸聲。
他纖長分明的睫毛撲閃了一下,垂頭看着延無争拉着自己的那隻手臂,才發現上面纏了一層特别厚的繃帶。
桃稚細細的眉立刻就皺起來了,他處理傷口的經驗很足,一眼就看出來這繃帶纏得非常不合理,這麼厚,傷口都要悶壞了。
他試圖掙開延無争的手,但沒成功,擡眼看着對方的背影:“上校,你怎麼又受傷啦。趕緊去醫院處理傷口吧,你這繃帶纏得特别壞!”
桃稚又噗嗤笑了:“不會是上校自己纏的吧?包的和粽子一樣,好難看。”
延無争很緩慢地回過頭,桃稚和他那雙晶瑩的紫羅蘭眼對視,怔在原地。
他向來裝滿不可一世的眼睛微微泛紅。
也不知道是氣紅的還是委屈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