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結束于曉就去洗澡了,樊星軟綿綿地癱在床上,遲遲落不了地。過了幾分鐘意識回籠,他立刻夠過手機查看通話記錄。
18分47秒。
李聿庭居然聽了快二十分鐘,好耐性。
樊星想象着那個人站在街邊聽他□□會氣成什麼樣,無聲地笑了起來。
原因不重要,合不合邏輯也不重要,隻要知道對方在意什麼,對着他心上最軟的肉捅刀子有什麼難的?
笑容突然間變大了,樊星放下手機聽着衛生間裡不間斷的水聲,眼睛被天花闆上的燈晃得視線朦胧,仿佛淋浴房裡的霧氣鑽出門縫充滿了整個房間。
于曉心裡别扭,洗得很磨蹭,終于調整好情緒出來就看到一個怪異的場景——樊星仰面躺在床上,一隻手握着手機放在身側,一條胳膊的肘窩遮着眼睛,嘴唇緊緊地抿着,身體一抽一抽的不知道在笑還是在哭。他緩緩走過去坐到床邊,握住樊星的手問:“怎麼了?”
樊星拿下胳膊,還沒說話就咧開嘴笑出了牙齒。“沒事兒,就是……高興,特别高興……”
于曉沉默着收回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之後才開口問:“你真想那樣?玩那麼大啊?”
樊星搖搖頭,眼睛盯住天花闆上的燈在眼眶裡搖晃。
“洗澡去吧。”于曉說完站起身繞到床的另一邊躺下,拿起手機擺弄起來。
樊星爬下床去洗澡,洗完出來于曉已經睡了。他站在床尾看了他一會,确定他沒睡着,可張張嘴想談談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心态,幹脆也躺下閉上了眼睛。
夜裡樊星睡得不好,翻來覆去的一直在做夢。在夢裡他看見了時間的形狀,很古怪。
時間是左右晃動的鐘擺,是盛開凋零的鮮花,是前進倒退的車流,是碧綠金黃的麥田,快進、快退,無限幻化,最後具象成千奇百怪的泡沫。
愛他的三千多個日日夜夜漂浮在空中,五彩斑斓,泛着光點,形狀各異,擁擠不堪。
樊星擡起手戳破一個泡沫,空氣中立刻迸發出幾點鮮紅,他又戳破一個,又被濺了滿臉。樊星哈哈大笑,揮舞雙臂攪碎身邊的大片泡沫,高處的那些失去支撐迅速堆疊在一起下沉,破碎。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樊星深深吸着氣,身體莫名亢奮。
絞殺那些過往讓他的血液沸騰了,樊星雙眼猩紅,奮力揮動雙臂,此時一道光突然在頭頂亮起,他愣住了。
星星,我喜歡你。一個聲音說。
樊星仰起頭,透過殘存的泡沫看向那張變形的臉,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
晚了,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