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我哥跟女朋友分手了,工作也不順,想湊合到年底拿了年終獎就跳槽。我媽天天為這事兒生悶氣,他也跟我媽賭氣,話都不說幾句,家裡氣氛什麼樣你想想。”
樊星邊聽邊小口抿着啤酒,捏着玻璃杯的手指越來越僵硬,漸漸在金黃色的液體中印出慘白的橢圓。對面的人不出聲了,他換了一隻手拿起杯子一飲而盡,稍稍緩解了喉嚨裡的幹澀。
——給我點兒時間,我證明給你看。
铿锵有力的字句言猶在耳,樊星竟然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長出那份骨氣了。可就算是真的又有什麼用呢?重修舊好嗎?太可笑了。
李聿君等了一會不見樊星開口,又給他倒了一杯酒。“其實他不裝的時候還是挺好的,有個哥哥的模樣兒。我剛回來那天他就主動搬到客廳去了,還給我轉了三千塊錢,說天兒冷,讓我打車上班兒别凍着。”
樊星一激靈,猛地轉頭看向窗外。
前兩天地方官媒發布新聞說北方的冷空氣正在醞釀一場突襲,本市即将迎來一場大規模降水,提醒市民注意防寒保暖。樊星刷到了但沒當回事,現在看看街邊的行道樹枝葉搖晃,忽然意識到冬天真的來了,應該把羽絨服找出來了。
“二哥,你穿秋褲了麼?”
李聿君突然出聲,樊星轉回頭意識還有些恍惚,強把腦子拉回來說:“沒有,三九天兒我都不穿秋褲。”
“嗯,你還沒到歲數。昨天我看我哥穿了,我說他歲數大了他還不樂意聽,嘁!”
李聿君句句不離李聿庭,樊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沉默着拿起烤串吃了起來。
快九點時李聿庭發來打卡信息,跟每天一樣說他在樓下,請求見面。樊星也跟每天一樣沉默着不理,腦子裡卻在仔細回憶李聿君有沒有跟李聿庭通消息。
沒有,他從坐下就沒擺弄過手機。
李聿庭就算知道自己跟他弟弟在一起吃飯也不可能知道他們幾點散場,這種天氣還去那幹嘛呢?白受罪。
樊星心裡亂糟糟的,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頭有點暈,出門一吹風有點頭疼,一公裡的路還是打了輛出租車。
到了小區門口李聿君沒讓車繼續往前開,而是跟着樊星一起下車說要認認門。樊星想攔他又沒有合适的理由,猶豫間李聿君就跟着他走到了自己住的那棟樓拐角。
樊星放慢腳步,李聿君也慢下來,看看樊星又擡頭看看左右,立刻認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果然在這。”
“你不知道?”
“他沒說過,我猜的。每天八九點鐘出門三更半夜才回家,不在這還能在哪?”李聿君輕笑一聲,“我就不送你上樓了,你住哪家?”
樊星退回樓房的陰影裡,眼睛望向花壇裡搖晃的黃楊。“一單元,五樓,左手。”
“現在你還說他不喜歡你麼?”
樊星不回答。李聿君拍拍他的肩轉身走了,剩下樊星一個人對着花壇發了幾秒鐘呆,之後一探頭,正撞上那個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