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沖秀麗擺擺手:“我到了,你也快回去,以後的事兒還遠着呢,咱們先想想上學的事兒。”
秀麗點點頭,也沖吳秀珍擺擺手。
吳秀珍進了家,就見家裡多了個人,是個年輕小夥子。正坐在院子裡剁菜呢,剛吳秀珍着急出門,沒做完的事兒,被他接手了。
“大哥。”吳秀珍打招呼,吳建國笑眯眯的:“找秀麗玩兒了啊?你們兩個可真是親姐妹一樣。”
吳秀珍将背簍放下,去廚房拿了木頭盆子出來淘洗榆錢:“驢蛋說你去相看姑娘了,你相看的誰家啊?”
吳建國皺了皺眉:“這個驢蛋,找你個小孩兒胡說八道什麼。我是去相看了,不過還沒信兒呢,不一定能成,那姑娘是隔壁村的,叫陶紅梅。”
親媽從廚房探頭出來:“昨兒才相看的,今天驢蛋就知道了?”
難怪昨天一家子都不在家呢,感情是去給大哥相看了。吳秀珍心裡嘀咕一下,轉頭看親媽:“媽,我想去上學。”
親媽怔愣了一下,疑惑不解:“怎麼想起來上學了?哦,是今兒看見了知青了?”
吳建國也不太贊成:“上學做什麼?你又不是文盲。你看那些知青,上了這麼些年學,不也還得下鄉種地嗎?上學又花錢,你還不能出來玩兒了,不劃算。”
“我想多學點兒東西。”反正家裡吳建國說了不算,她就懶得和吳建國讨論,跟着進廚房,和親媽商量:“你看人家城裡的工人,還有咱們村的會計,還有學校的老師,不都是有學曆,才能找到這樣輕松的工作嗎?我不想下地幹活兒,太累了。”
“那誰不累?”親媽翻白眼,将竈台上的鍋端下來,裡面是玉米碴子湯,倒在木盆裡,換一鍋水,将吳秀珍帶回來的榆錢放一把玉米細面翻一翻,攪拌均勻,然後上鍋蒸。
吳秀珍蹲下來燒火,她自己忙着去拍蒜搗蒜。
嘴裡還在絮絮叨叨:“幹啥活兒都累,你呢,眼看也要十七八了,到時候就要結婚了,現在讀書,結個婚就成别人家的媳婦兒了,全便宜婆家了。”
“那我不結婚,我等……嗯,二十八再結婚,賺錢了先給家裡。”吳秀珍趕忙說道,給親媽噎的,差點兒被口水嗆着了:“你不結婚讓人笑話我和你爸啊?誰家好姑娘二十八才結婚的?”
“再說了,誰給你打保證,你讀書了就一定能找到工作的?”親媽問道,吳秀珍眨眨眼,這個……還真不一定。
“别讀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吳建國從窗口冒出個腦袋說道,吳秀珍毫不客氣的拿了個玉米棒扔出去:“大慶都亡了,你敢到大街上喊一聲女子無才便是德嗎?”
吳建國頓時收聲,他要去喊一聲,保準被村裡抓去上教育課。
“媽,我就想讀書。”吳秀珍轉頭,硬邦邦的說道。
親媽拍她腦袋:“我欠你的?你說讀書就讀書啊,這錢從哪兒來?你要去讀書了,家裡活兒誰幹?”
吳秀珍出去玩兒歸玩兒,家裡活兒是不少幹的,洗衣服做飯刷鍋,農忙時候還能順便賺五個工分呢。這要是去上學了,自己可連個幫手都沒了。
“各人衣服各人洗,我做晚飯。”吳秀珍說道,視線掃到吳建國:“偉人都說了,男女平等呢,大哥二哥也能洗衣服做飯掃地。”
偉人的話,誰能說不對?
親媽臉色不好看,這會兒外面又進來兩個人,是親爹吳石頭和二哥吳紅軍。
吳石頭一邊放下鋤頭,一邊問道:“做啥飯?巧兒啊,嘴裡有些幹,先倒碗湯喝。”
何巧,也就是親媽,一邊去廚房,一邊罵罵咧咧:“上輩子欠你們老吳家的,一個個都是讨債鬼,一個三五不着六,也不知道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竟然念叨着要讀書,一個回來就指揮人,自己是沒長手還是沒長腳?就長了個嘴巴能吃飯是不是?”
吳紅軍偷偷問大哥:“怎麼了?吃炸藥了?”
“妹妹說要讀書,媽生氣呢。”吳建國說道,主動去端水來給吳石頭和吳紅軍洗手。
吳石頭去拿煙葉往煙袋子裡塞:“讀書?秀珍,你來和我說說,你這是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