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混亂的世界,做一個惡人要比做一個善人要困難得多,姜蔓的選擇也是惡,卻并不代表她不能做善事。
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内,姜蔓願意種下善因,求一個善果。
戚明熠有點不理解,姜蔓所言,她行善事的目的是為善果,他問:“什麼善果?”
“我和我的朋友失散了,我想再遇到他。”姜蔓将藥膏抹在了超市老闆的傷口上,然後細緻的包上了一圈紗布。
茫茫人海,姜蔓并不确定這一世她還能不能遇到她的同伴,既是如此,她願意将一部分希望寄托到她種下的善果之上,以期重逢。
戚明熠更迷茫了:“什麼朋友?”
“你不認得。”姜蔓将紗布打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超市老闆的傷口便算是處理好了。
姜蔓從地上站起來,因為蹲久了的原因,她的腳有些麻了,她将醫藥箱收拾了一下,然後抱着醫藥箱,扶着貨架,慢吞吞的往超市最裡面走去。
此時手電筒的光亮已經暗了下來,姜蔓靠在令她安心的角落,她閉上了雙眼,準備結束疲憊的一天。
戚明熠剛打算去找姜蔓,便聽見超市的卷簾門被人試探着敲響,他猜到應該是祝繁陽終于找來了,不過他也沒去開門,因為他是姜蔓的敵人。
被刻意壓低的敲門聲很快就消失了,應該是祝繁陽離開了。
戚明熠這才去找姜蔓,黑暗中,他看見姜蔓穿着單薄的長裙,身後墊着那件染血的羽絨服,垂在身側的手緊握着一根鋼管,依舊是防禦的姿态。
姜蔓的警惕心很強。
戚明熠走過去,坐在了姜蔓的旁邊,姜蔓睜開眼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戚明熠靠在堅硬的牆壁上,他也閉上了眼睛,卻半天都沒睡着,他覺得有些無聊,但看姜蔓似乎睡了,也不好發出太大的聲響。
姜蔓平靜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你睡不着嗎?”
“白天睡多了。”
“那你去門口守夜。”
“不去。”戚明熠偏過頭去,在黑暗中看着姜蔓精緻的側臉:“聊聊?”
姜蔓可不覺得她有什麼好和戚明熠聊的,她問:“聊什麼?”
戚明熠想了想:“聊聊你吧,這三年過得怎麼樣?”
姜蔓的記憶更多的停留在末世的那五年,對于她的學生時代,她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她回答道:“一般,和所有人都一樣。”
“謙虛了。”戚明熠語氣帶笑:“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在我眼中。
姜蔓有些疑惑:“哪裡不一樣了?”
“當然是姜蔓蔓特别優秀啊,你還沒入學我就聽說今年雲大會來一個美女學霸。”
姜蔓稀奇道:“你在誇我嗎?”
“嗯。”
“你嘴什麼時候這麼甜了。”
“非得讓我損你麼?”戚明熠嘴角勾起:“小學妹知不知道,雖然雲大這麼大,但學長還是和你偶遇過幾次,隻是你這眼神不太行,都看不到我。”
偶遇實為刻意為之,戚明熠不知該以何種面貌與姜蔓重逢,索性隻能多偶遇幾次,看姜蔓哪次能看到他。
“我看到了。”
“真的?哪次?”戚明熠興緻勃勃的問:“是上個月我帥氣的在台上領獎,還是上上個月我們在電影院擦肩而過?”
姜蔓并不記得戚明熠說的這兩件事,她回答道:“是我白天軍訓的時候你捧着冰西瓜在看台上吃,是我晚上軍訓的時候你在隔壁籃球場打籃球還吃巧克力雪糕。”
戚明熠:“……”
他為什麼不記得這件事了?他怎麼可能吃瓜吃雪糕不分給姜蔓蔓?
姜蔓對此怨念很重,她記了兩輩子。
戚明熠略顯尴尬的轉移話題:“你冷不冷?”
剛才吃自熱火鍋的熱勁兒已經下去,姜蔓的确開始感覺到有點冷了,她剛想把外套裹上,一件溫暖的黑色大衣便落了下來。
“借你穿,記得給我洗就成。”戚明熠怕冷,他大衣裡面穿的是一件加絨的衛衣,在室内倒也不會覺得冷。
姜蔓打了個呵欠:“你這是強買強賣,我才不洗。”
“睡了。”戚明熠看出姜蔓困了,他沒接話,而是說道。
“嗯。”
超市安靜了下來,姜蔓閉着眼假寐,卻依舊是防備的姿态,可她明明看起來都好困了。
戚明熠白天睡多了還不困,他想将姜蔓手中的鋼管取出來,然而手剛伸過去姜蔓就倏的直起身子。
“做什麼?”
“你這樣睡得着嗎?”
“嗯。”姜蔓往旁邊坐了坐,她回答道:“不能睡得太死。”
戚明熠看姜蔓避開他,他有些失落,自言自語似的說:“我不睡,給你守夜,保護你,你能好好睡嗎?”
“你保護我?”
“嗯。”
戚明熠不是第一個對她說要保護她的人,姜蔓扯了扯唇角,告誡道:“不要輕易許諾。”
對她說要保護她的人,從來沒有人遵守了諾言,姜蔓不傻也不天真了,她不會信。
“要不然你試一個晚上,看我守夜守得好不好?”
姜蔓沒吭聲,拒絕的态度卻十分明顯了。
戚明熠也有點生氣了,他不再說話。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姜蔓的倦意已被抛到九霄雲外,她偏過頭去,便見戚明熠坐得筆直。
戚明熠還沒有睡着,他望着前方,似乎真的是在守夜。
姜蔓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身上的黑色大衣,她感受着大衣帶給她溫暖的溫度,一時忍不住有些恍惚。
姜蔓又想起了,方才戚明熠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對她說要保護她。
黑暗中,姜蔓摸到了黑色大衣最底下的一顆扣子上,然後手上用力,拽下了一顆黑色的扣子,緊握在手心。
有那麼一種可能,如果她這一世依舊沒能避開落水生病昏迷的命運,那麼這顆扣子會告訴她,戚明熠究竟有沒有遵循他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