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衢以身逆天,納盡雷劫之力,終得撥雲見日,感受自身肌體得到大道洗禮,正逐漸變得輕盈,似要聯通天地萬物。
而俞寒也上前恭賀,笑容更若昙魂初綻,冰绡融春,令他胸中和煦,忍不住張開臂膀,笑着迎她。
隻見她信步攏近,傾身投入他的懷抱,刹那間天地時停,冰魄生香,迷醉了他的心魂。
然下腹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裴天衢震駭低頭,見到是他贈她的無相神劍,從後背洞穿了他的丹田。
霎時,如混沌天破,無盡生機從他要害之處傾瀉而出,彙入她的眉心。
俞寒與他交頸耳語,是冰肌玉骨的觸感和月神般的仙音。
“你的劫力,我取走了。”
——————————
俞寒被裴天衢懸鎖在幽冥,見那雷霆長槍燃着無色的業火,噬空了她丹田的仙基。
她唇角溢血,看着眼前男子狷狂張揚,唾出舌尖殘血,費力地擠出一聲:
“…逆徒。”
裴天衢面露驚愕之色,看着俞寒扯出譏嘲的笑意,字字擊打在他的心魄。
她似乎在對自己說,卻又像在對旁人說,明明已是将死之态,卻仿佛勝券在握。
俞寒眼中寒芒綻現,亮得令他産生了自我懷疑。
“你想告訴我什麼?”
“這是我的未來?是我們的未來?”
“天道弑師?”
俞寒咳出一口鮮血:“可笑至極…”
“我俞寒,絕不會被如此輕易的殺死。”
“而你,也實在愚蠢。”
“命理道數未定,你現在行這挑撥之事,不是更加暴露了自己的弱點,引我二人聯手嗎!”
俞寒絲毫不懼那幽冥鬼火,生生以肌骨之力掙碎了鎖鍊,抓住那業火長戟,于血肉之中寸寸拔出。
裴天衢握着槍戟的另一端,運轉天道法則拼力相抗,竟沒能撼動這将死之人分毫!
“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俞寒眼眶赤紅:“裴、天、衢——!”
“給、我、醒!!”
神識之音從識海攻入他的眉心,直穿過兩儀陣法,侵入了陰陣裴天衢的腦海之中。
他在劇痛之中還緊緊抱着的那人突然化作一片虛影,裴天衢心神震蕩,回過神來看見玉蟾當空,冰淩一片,哪有什麼天劫祭壇?
【…是幻象?】他試探着用心念之音問道:【還是…先兆預知?】
【誰知道呢。】俞寒無所謂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都有可能。】
裴天衢沉默了,兩人似乎心照不宣,都沒有過問對方在幻象中看到了何物。
【你那端景象如何,可有什麼破陣關鍵?】俞寒見通訊暢通無阻,開始談論正事。
【我這邊…是暗夜之象,冰淩懸空,有一玉蟾,其背負龜甲半片,似為破陣關竅。】
裴天衢試着調動體内異火,發現靈力運行不再如先前那般費力,忍不住出聲提醒:【此時倒是能施法了,你那頭情況如何…可有負傷?】
【喲,知道心疼師尊了?】俞寒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浮,卻令他的心穩穩地沉了下來。
看來她并未受到幻象影響。
他不禁唇角含笑:【嗯,心疼。】
這下沉默的是俞寒了,她總覺得自己有什麼煽情尴尬症,每當别人對她袒露心意,她就止不住地想岔開話題。
【我這裡也有半片龜甲,隻是如何将兩陣聯通,還待思量。】
【陰陣玉蟾此時浮空張口,似待銜某物。】裴天衢給她提供了一則信息。
俞寒擡頭望去,隻見金烏銜甲落地、雙翅燃火,也是不同于原先的異象。
若二人是那太極八卦中的陰陽雙魚,那到底要勾連何物,才能令兩界結通?
破妄之下,白熾之光有所減淡,使俞寒得以看清那三百六十面銅鏡。
此乃陽陣殺器,必先摧之。
破陣可是個精細活,須謹小慎微,以防誤入殺局。
虧得她前世搞房地産癡迷風水堪輿,識得此世界陣法均與華夏古籍有共通之處。
俞寒環視四周,以大局覽之,發現銅鏡陣列每十面組成一天幹陣。
以甲組鏡反射乙組鏡的光路,需破壞戊、癸兩組鏡的銜接點,方可破壞這鎖焚靈網。
再看細節,發現銅鏡仿古周"陽燧"的凹面設計,不由想到第一次記載此物制法的《魯班經》。
而鏡框寬度也皆合《魯班經》"财、病、離、義"四吉兇刻度!
至此,破陣節點當下已明,以《魯班真尺》口訣推算,唯有戊、癸兩組鏡銜接處的"義"字位銅鏡可被摧毀!
俞寒握拳。
但如何毀鏡,又是一道難題。
那巨型銅鏡道蘊恢宏,她如今仍被鏡陣聚焦壓制,恐無法直接禦氣摧毀關節。
俞寒感受着光斑的炙烤,心念微動。
這八卦兩儀,講究的不就是順勢而為,借力打力嗎?
她蓄力調動體内金丹水靈,在空中凝成一面面巨大的凸透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