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熠說:“我姓謝,謝君熠。”
宋晞不知道謝君熠的君熠是哪個君哪個熠,但他淡漠少言,跟認識的人都談不上幾句話,更别說跟剛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陌生人了。
因此他并沒有追問謝君熠,隻是沉默着,看了一眼謝君熠的側臉,不自在地别過頭,目光沒有落點。
好在醫務室離這裡不遠,走個十幾分鐘就到了。
校醫看到謝君熠背着宋晞進了醫務室,面上一驚,慌亂地從座位上起來,引着他們坐到醫務室裡一張幹淨整潔的床上。
校醫看到宋晞和謝君熠身上的軍訓服,認出來他們是這一屆軍訓的大一新生。
現在的大學生體質是真的不好,簡直是一碰就碎的脆脆鲨。
比如今天早上就有兩個因為軍訓中暑來醫務室的大一新生,進來說了聲“醫生”直接暈倒在地了。
吓得校醫也差點暈倒了。
不過面前這白白淨淨的男生面上沒什麼不适,就眉頭微微蹙着,面上浮着一層紅,好像不是因為中暑來醫務室的。
校醫看向宋晞右腳鞋襪下高腫起來的腳腕,心裡大抵也知道宋晞怎麼了。
他秉持着良好的職業操守,照慣例詢問了一句:“同學,你這是腳崴着了?”
宋晞誠實地說:“嗯,搬水的時候被水砸到腳,崴着了。”
他把右腳的鞋襪都脫了,這才見着了受傷的右腳全貌。
右腳腫得不成樣子,是深深的青紫色,還有些許血絲在肌膚底下,裡面的血液在滾動,比周圍的皮膚都要熱一些,在隐隐發燙。
扭傷得有點嚴重,看樣子沒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了。
校醫從冰櫃裡拿出一袋冰塊交給宋晞,再拿了一瓶治跌打損傷的紅花油,擺在床頭櫃上。
“這個冰塊……”
“醫生醫生,救命啊!有人暈過去了!”
校醫拿着冰袋,還沒叮囑完宋晞,就見着一個同學攙扶着另一個昏厥的同學走進醫務室,嘴裡滋兒哇亂叫着,像是下一秒那半死不活的同學要死了一樣。
校醫這次吓得差點跟着暈厥過去。
“你們等一下,同學,你先躺着休息一會兒。”校醫看了一眼那邊的兩個同學,然後猛地扭過頭,剛才還平穩的語氣有些急促,“同學,你幫你朋友用這個冰袋冰敷一下,拿枕頭把腳墊高點,冰敷半小時,過一會兒之後再冰敷一下,兩個小時後就可以纏繃帶了,到時候來喊我一聲。”
“還有這個藥。”校醫把紅花油放在床頭,“48小時後熱敷,再用這個紅花油把淤血揉開。”
“記住了沒?”
宋晞不太方便自己替自己冰敷,謝君熠點了點頭,接過校醫遞來的冰袋:“記住了。”
見謝君熠說記住了,校醫也沒再多問,而是急匆匆地去看那邊剛來就中暑暈厥的同學了。
謝君熠拿了幾個枕頭,放在宋晞的右腳旁邊,對宋晞說:“能擡起腳嗎?”
坐在床上着歇了一會兒後,宋晞覺得剛才還刺痛的右腳好多了,至少沒有一下接着一下抽心地疼。
他躺在床上,緩緩擡起腳,把腿放在謝君熠剛墊好的枕頭上,輕聲說:“謝謝。”
他都不記得今天對這個剛認識一個多小時的陌生人說了幾句謝謝了。
“都是同學,不用那麼客氣。”
謝君熠拿起冰袋,小心翼翼地放在宋晞腫起來的腳上,稍微用了下力提起來,沒讓整個沉甸甸的冰袋墜在宋晞的腳上,而是保持了一個适當的距離,讓宋晞沒感覺到任何不适。
一直在隐隐發熱的腳腕上突然襲來一股冰人的涼意,緩解着那撓心的熱意。
冰涼涼的感覺覆蓋了腫脹的疼痛感,讓人好受了不少。
就是……這個認識一個小時……不,已經兩個小時了。
宋晞為了分散注意力,在床上用校醫留下來的棉簽和清水擦拭着那隻擦傷的手掌。
他那隻腫起的腳翹着,腳下是綿軟的枕頭,受傷處被冒着寒氣的冰袋覆蓋,謝君熠骨節分明青筋凸起的大手覆蓋在冰袋上。
他微微擡眸,打量了一下謝君熠。
就是這個認識兩個小時,在幫他扶着冰袋的陌生人,為什麼一直盯着他腳看?
弄完手上的傷之後,宋晞拿出手機,随意回了室友剛發來的一句消息,從手機中抽離出來,看向謝君熠。
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總不能說“同學,你别盯着我的腳看了”吧?
宋晞換了一種委婉的方式,舉起手中的手機,嘗試着和謝君熠搭話:“同學,今天真是謝謝你了,這樣,我們加個聯系方式,以後有空我請你吃飯。”
大一的學業繁重,他白天要上課,還要抽空去校門口的奶茶店打工,用來休息的周末更是忙得落不了腳,他接了三份家教兼職,每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在寝室裡的時間都屈指可數。
至于什麼時候請這個幫了他的同學吃飯?
他是真的不确定時間。
他不擅長同人交流,可以說他從來都不主動和别人交流。
和謝君熠說的客套話還都是他從他室友那邊學來的,别人幫了他,他總不能一句話都不跟别人說吧?
什麼時候請謝君熠吃飯還是個他無法确定的問題,得看他有沒有時間。
總之心意是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