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找了許久,才找到了百花樓。
橘色的燈籠垂在屋檐,随風搖曳。
樓上站着幾個姑娘,朝着樓下招手。
偶爾有混着脂粉味的手絹随風而落,便引得樓下的人哄搶。
林舟三人要進門時,卻被一個女子攔住了。
“三位……公子,第一次來?”
女子上下打量着三人,似乎瞧着三人穿着有些寒酸,笑容就僵了僵。
小桃把臉一揚,“我們是來贖人的!”
女子臉上笑容淡了下去,有些嘲諷地勾唇,“不知要贖的是哪位姑娘?”
小桃道:“她喚青梧。”
女子想了一會兒,似乎才想起有這麼一号人。
她招來個丫頭,在丫頭耳邊說了幾句,那丫頭就小跑着進了樓中。
過了一會兒,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走了出來。
婦人雖不如樓中其他姑娘年輕,臉上也爬滿了皺紋,但依稀能夠看出她年輕時的風韻。
這位應該就是百花樓的老鸨了。
“你們要贖青梧?”
婦人上下打量着林舟三人,鄙夷道:“可帶了銀兩來?”
小桃連忙道:“帶了!”
婦人又問:“帶了多少?”
小桃道:“一百兩!”
婦人聞言,輕笑了一聲,“不夠。”
小桃瞪大了眼,指着婦人,氣得發抖,“你……你上次說隻要一百兩的!”
婦人笑了笑,“那是上周的價,這周,漲了!”
她伸出兩根手指,“要想贖青梧,就得這個價。”
兩百兩。
林舟也是十分氣憤,“不過才過去了幾天,就翻了一倍的價格!這不是耍無賴是什麼?”
婦人瞪了林舟一眼,“小兄弟,這話可不能亂講。我們百花樓的姑娘們,個個是我們精挑細選出來的,在我們百花樓也是受着上好的服侍和培養,待得越久,價格自然也就越貴了。”
她看着林舟身上的補丁,問道:“三位難道是沒錢?”
林舟迎着她鄙夷的目光,握緊了拳頭。
兩百兩,還差一點。
加上江赜給的那一袋子裡的銀錢,約莫隻有一百八十兩。
現在的錢都是他們拼拼湊湊來的,如何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湊出二十兩來?
林舟瞧了眼有些無助的小桃,看向老鸨,“我們先付一百八十兩,剩餘二十兩,幾日後再送過來。”
老鸨叉腰,“那不行,沒有這個先例。要是個個都在我這裡賒賬,那我百花樓成什麼了?”
她算是瞧出來了,眼前的三個人身上就沒有什麼錢,說着就要招呼人來,将三人趕出去。
隻是她擡頭的一瞬,見到了樓上的人。
老鸨看着眼前義憤填膺的人,想了一會兒,對林舟道:“若明日你們能湊到兩百兩銀子,我便把人交給你,如何?”
“兩百兩!”
林舟還沒說話,她身後的尹泉就驚呼了一聲。
小桃眼眶裡含着淚,瞪了尹泉一眼,而後轉頭看向林舟,“林舟哥……”
林舟沉默。
老鸨提出的這個條件,确實是做了退步。
但是他們又要如何在一夜之間湊夠這兩百兩呢?
林舟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老鸨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回複,她飛快地擡眸望樓上看了一眼。
最終,林舟咬牙道:“好。”
老鸨才松了口氣,笑了笑,讓人請着他們出了樓。
旁邊的姑娘疑惑地靠過來,“為何答應放人了?”
老鸨擡手,讓她不要繼續再說。
老鸨不說話,轉身上了樓。
樓上有一間雅閣,位于隐蔽之處,不仔細看邊很難發現這裡還有一間房,而這裡卻又能将樓下的景況瞧得一清二楚。
老鸨在雅閣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雅閣裡走出來一個人,對着老鸨點了點頭,老鸨才走了進去。
與外面的紙醉金迷不同,雅閣裡像是山林間的書房似的,迎面撲來一陣墨香。
雅閣的主人坐在屏風之後,透過屏風也隻能看到個人影。
過了一會兒,才聽裡面的人問:“方才何事?”
老鸨道:“是三個想要為姑娘贖身的人。”
裡面的人“哦”了一聲,似乎有了些興趣,又問:“為的哪位姑娘?”
老鸨道:“上周才來的姑娘,是自願簽的賣身契,名喚青梧,年十三,模樣可人,再養一年,定然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屏風那頭傳來一聲輕笑。
老鸨以為裡面的人對青梧感興趣,連忙笑道:“若您喜歡,這人以後就專門為您留着。”
畢竟這位來了這麼久,可沒見他對哪位姑娘感興趣過。
今天他這麼一問,莫非是突然開了竅?
隻是老鸨話音剛落,裡頭就傳來茶杯重重磕到桌上的聲音,老鸨立即靜聲。
“我是笑你們百花樓,什麼時候有幾隻臭老鼠跑了進來都不知道。”
裡面的人站起身來,走出了屏風,旁邊仆從連忙為他披上外衫。
那人帶好配飾,整理好了衣服,臨走前,他轉頭對老鸨道:“切記不要貪圖小利,壞了大局。”
話音雖輕,卻重重地打在了老鸨心上。
老鸨連連道是。
等腳步聲遠了,她擡起頭來,才覺自己背後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