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草壁哲矢看向雲雀恭彌的眼神都有點恍惚。
假的嗎,真的嗎,真的是假的嗎?
剛從醫院回來就接到了雲雀恭彌的通話。
「草壁,回來後把夏馬爾帶到招待室。」
疑惑地照做,聲稱不給男人看病而且也絕不出診的夏馬爾打死不從,無奈搬用了津島玉子後中年男人欣然前往。
草壁哲矢在心底偷偷向津島玉子緻歉。
到了招待室,第一眼是捂着鮮血淋漓手臂的雲雀恭彌,夏馬爾嘁了一聲,扭頭欲走。
「委員長!」
草壁哲矢快步來到雲雀恭彌身側。
「那裡。」
捂着暫時動不了的小臂,雲雀恭彌輕擡下颚,點向沙發的位置。
津島玉子還在睡着,薄毯胡亂蜷成一團丢在地闆上,涼爽的空調房内她臉上浮現病态的潮紅。
「是發燒了啊。」
扭到一半的腦袋又轉了回來,夏馬爾兩步并一步來到他眼裡唯一的病人面前,探探額頭,又掀了眼皮看看。
「唔...」
上下檢查了一番,夏馬爾摩挲着下巴唔了一聲,伸手往津島玉子的小腹處探去。
泛着冷光的金屬拐杖架住了他的動作,順着看去是雲雀恭彌沒什麼表情的臉。
「真是的,你們這些年輕人占有欲可真強,我這可是在治療,好吧好吧,你自己來,把這位可愛的天使下半的襯衫扣子解開就好。」
聽到他這話,雲雀恭彌臉上反而浮現淡淡的笑影。
「你可以自己試試。」
「哦~原來如此。」
了然的目光落在他受傷的部位。
「已經嘗試過了啊。」
從手肘蜿蜒至指尖的血珠晃悠幾下後砸落在地,在木色地闆上濺開小小的紅花。
雲雀恭彌沒在意那一點傷勢,目光落在津島玉子的臉上。
不過十幾分鐘前。
直到站在沙發邊上,一無所知的少女還背對着他,發絲蓋住大半張臉。
露出的一點脖頸染着一層绯色。
彎腰撥開發絲後才聽到比以往急促的呼吸,還有過于鮮豔的臉色。
在發燒啊。
叫不醒也戳不醒,喚醒失敗,彎腰準備帶人去醫務室,手探向腿彎時原本緊緊閉合的雙眼突然睜開。
毫無焦距,也無感情波動的淡色眼眸映出他的臉,不知何處升起的白色線條毫無征兆地向他飛速襲來。
如果不是閃避及時,看似柔軟的絲線能穿透胳膊。
即使這樣,如影随形的線條也還是輕易絞碎布料,在他手臂割下近乎小臂等長的創口,鮮血瞬間湧出染紅小臂。
津島玉子眼睛不知何時又閉了起來,那些絲線有自主意識似的圍在她周圍轉了一會兒,在探測不到其他生命體征後慢慢蟄伏回去。
這一次雲雀恭彌看得清楚,絲線纏纏繞繞,服帖地趴下去,恢複了校服裙子的模樣。
也是除妖人的能力嗎,得知津島玉子真實身份的人眉頭一簇,撥通了草壁哲矢的号碼。
.........
夏馬爾猶豫了一下,一臉牡丹花下死地又伸出了手,在觸及身體前又咻地收回--幾乎沒看清哪裡冒出的襲擊,收回的手掌多了一條血痕。
心疼地握住受傷的手,夏馬爾蹬蹬後退兩步。
「這下麻煩了。」
「這...要怎麼辦?送去醫院嗎?」
「沒用的,她現在處于一種極度不安的戒備狀态,會攻擊任何靠近自己的對象--是自我保護的本能,除非是特别信賴的人。」
兩個挂彩的人和完好無損的人兩兩對視一眼。
「有誰與她關系不錯嗎,不是表面那種。」
草壁哲矢想了想,最後搖搖頭。
在他印象裡,津島玉子好像跟誰都關系不錯,經常收到女生們的小禮物,在校門口查崗時會有人帶着輕松的笑容主動向她打招呼--這種待遇放在風紀委員會是頭一個。
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别要好的朋友。
沢田綱吉那些人嗎?
但是...
草壁哲矢猶豫了一會兒,斟酌着開了口。
「津島好像…更信賴雲雀委員長。」
黑曜中學的家夥挑起紛争時他叮囑津島玉子要格外小心,沒想到她聽到後找夏馬爾要了解毒劑獨身一人就去了那危險地帶。
「也是呢,畢竟敢為了雲雀恭彌隻身闖龍潭虎穴。」
夏馬爾幫腔,假裝沒看到對方還在滴血的指尖。
隻要不讓他來,誰都無所謂。
比起漂亮女性還是醫生的手更珍貴。
突然被架上台面的雲雀恭彌低頭,不知道想了什麼,居然真的上前伸出了手。
像是驗證草壁哲矢的話,這次沒有什麼意外發生,少女隻是不安穩地睡着,于是襯衫下擺被掀起,露出一截腰腹,和延亘着的撕裂傷口,邊緣泛着白,已經隐約有了潰爛的迹象,被幾層玻璃膠緊緊纏繞着。
「看起來很新鮮嘛,這麼快變成這樣,中毒了?」
夏馬爾不出所料地上前打量着,
「不過幸好,再晚一點的話就要把爛掉的地方剜掉了...」
三叉戟蚊從他指縫間飛出,口器剛刺入皮膚便被一分為二。
夏馬爾拍拍手,并不意外。
「麻醉打好了,飛機頭去幫我取一下手術工具吧。」
「直接在這裡嗎?」
「如果雲雀能把人抱去醫務室我倒是無所謂,但我們兩個的話應該會落得跟三叉戟蚊一樣的下場。」
中年醫生聳肩。
草壁哲矢小跑離開後又拉住想要轉身的雲雀恭彌。
「靠近受傷野獸的領地的任何人都會受到攻擊,你應該明白吧?」
在淡淡一雙鳳眼掃過來後夏馬爾加緊語速,
「救治可愛的少女很重要但doctor的命也同樣重要!留下保護我!」
雲雀恭彌立在一側看着夏馬爾摸出随身攜帶的手術刀切割玻璃膠,自己染血還未處理的手突然被握住。
垂下眼睫注視再度醒來的津島玉子,她眼底一片霧霭,輕輕勾着他的指尖。
「修治。」
「哇哦。」
工作并不耽誤吃瓜的醫生感歎。
「被當做替身了啊,少年。」
迷霧裡點點星光閃爍,最後彙聚成最亮的一顆,眼底有光亮起,津島玉子笑了起來。
「恭彌?」
稍微有點意識就開始捉弄别人。
津島玉子的傷口确實染着毒素,但在最初解決掉那隻是目前最大挑戰的一級咒靈後,榨幹僅存的一點靈力祛除了毒性,還在汩汩流血的創傷她實在顧及不了,草草擦去血液,摸到手邊的寬大膠布後有了主意。
踉跄着來到了最近的學校,推開接待室的門後終于無力跌進沙發,隻要再休息一會兒,就可以恢複靈力來治療傷口,再好好睡一覺補充一下流失的精神力便萬事大吉。
沒想到半夜發起了高燒。
強撐着又簡單處理了一下,津島玉子哆哆嗦嗦裹着毯子昏睡過去。
醒來就好了。
隻要醒來...
就好了。
用完就被趕走的醫生小聲罵罵咧咧地離開了接待室,出門時瞥了一眼房間裡的兩人,被包紮了傷口額頭敷上冰貼已經再次安心睡去的人還拉着少年負傷的手不放,雲雀恭彌由她抓着,沉默地坐在沙發邊緣處理自己手臂傷勢。
是嗅到了安心的氣息在尋求安慰,還是像負傷的雌獸想要保護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