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在陸行年的房間門口徘徊,幾次想擡手敲門都忍住了。他又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五點半了。
比平時晚了半小時了。
陸行舟低下頭觀察着拖鞋上的一小塊污漬,面前的房門終于開了,郁河拎着書包走出來:“抱歉,今天給行年做随堂測驗,晚了點。”
他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行年的進步很大,目前為止基礎掌握得很好,隻有浮力這一塊薄弱一點,要多加練習。”
陸行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好的,我們會督促他的。”說罷又展了個笑:“現在郁老師該切換一下身份了吧?”
郁河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道:“吃飯去。”
在市區那家很有名的火鍋店裡坐定,陸行舟順手拿過碗筷用熱水燙過消毒,一邊燙一邊和郁河聊天:“你以前來吃過嗎?這家牛骨湯底還有毛肚簡直絕了,特别新鮮。”
“很久以前來過。“郁河說。
陸行舟用手機掃了桌角的點餐碼,将手機遞給郁河:“看看你喜歡吃什麼。”
郁河下意識地回避:“我都行,點你想吃的。”
從小到大,因為成長環境的緣故,他從來沒有選擇過自己喜歡的讓别人順着自己,不管别人選的是什麼,不管他有多麼不喜歡,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在别人看來他是個沒有喜好的孩子。
所以現在他也選擇了回避。
陸行舟笑了:“沒有‘都行’這個菜,我最怕别人這樣說了,因為根本不知道人家有什麼忌口。”他眼神很溫柔地看着郁河,“我好不容易請朋友吃頓飯,别客氣啊。”
朋友。
郁河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字眼,在心裡輕輕笑了笑。
你會後悔的,陸行舟,你會發現我是個瘟疫一樣的人。他心說。
郁河垂下眼看着手機屏幕,象征性地點了一份不會踩雷且便宜的蔬菜拼盤,把手機還給陸行舟:“你點吧。”
陸行舟接過來把手機平放在桌上,看到他點的東西,不由自主地笑了:“你隻想吃這個?”
郁河點頭。
他無奈地搖搖頭:“好吧,那我點。”手指在屏幕上戳戳點點,郁河瞟到左下角代表金額的數字在不斷變大,終于皺着眉開口:“會不會太多了?吃不完浪費。”
“放心,”陸行舟笑說,“我來解決,一天沒吃飯呢。”
郁河遲疑着點點頭,心說這可不是一天沒吃,這得是三天滴水未進。
這家店上菜很快,配菜陸陸續續端上來,把桌面填得滿滿當當,圍着中間那口冒着奶白色霧氣的鍋,看着十分誘人。毛肚在漂着辣椒段的鮮紅鍋底裡燙夠時間撈起來,浸進蘸料碗裡滾一圈,挂滿湯汁,有些燙口但足夠爽脆;米飯粒粒彈牙飽滿,晶瑩剔透,咀嚼回甘。
兩個人都吃得滿頭大汗,尤其是陸行舟,估計是真的餓得狠了,連話都顧不上說,悶頭涮菜狂吃。相比之下郁河就收斂多了,天一熱他就沒什麼食欲,索性當個稱職的涮菜員,配菜大半都進了陸行舟的碗。
陸行舟意識到了什麼,想說話,奈何嘴裡還有東西,沖着郁河含含糊糊說了一串亂碼。
郁河:“……?”
陸行舟迅速将嘴裡的東西嚼碎咽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說,你也吃,不用管我,在我面前不用那麼拘謹。”
“啊,”郁河點點頭,“好。”
他像要下定什麼決心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拿起筷子想撈點什麼,陸行舟早已用漏勺撈了一大堆肉菜放進他碗裡。
郁河從善如流地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