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鄧畫笑嘻嘻地對羽生道,“來吧,别打擾他倆的二人世界了……呃,是地方不夠,坐不下三個人。”
鄧畫感受到齊劍霜冷冰冰的眼神警告,一縮脖,貼心放下車簾,回身在齊劍霜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泓客?”雲枕松用衣袖掩着嘴,開始咳嗽,恨不得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才能稍稍緩解胸口的瘙癢。
“忍着,不許咳。”齊劍霜拍打他的後背,十分霸道。
雲枕松記得醫囑,越咳越想咳,最好忍一忍。
齊劍霜見他竟然真的聽話地抿緊嘴,深深皺眉,頗為意外,他一向不覺得自己的話在雲枕松那裡是管用的,不由語氣軟下來,特意解釋:“為你好……”
“我知道。”雲枕松緩緩吐出一口氣,喝了口水,捂着胸口。
“……靠着我睡會兒吧,我記得這附近有家客棧,應該不遠了。”
“好。”雲枕松點點頭,在齊劍霜身上試了好幾個姿勢,終于找到個稍微舒服的,閉上眼休息。
齊劍霜胳膊擋在雲枕松的身外,以防他掉下去,另一隻手時不時把他晃亂的衣服整理好,以免着涼。
鄧畫耳力極佳,裡頭的細細簌簌格外清晰,她“啧啧”兩聲,手裡扯着缰繩,控制馬的速度,貼着羽生耳朵道:“看着點你家主子,别被壞人拐跑了。”
從前在中州的齊劍霜可是出名的纨绔子弟,放蕩多情,大街小巷傳遍了。就算傳到齊劍霜耳朵裡,他也無法辯駁,也就是近幾年打仗,把他愛玩愛撩人的毛病改了,确切說,是從新帝繼位開始。
“啊?什麼壞人?”羽生一臉單純,“鄧姐姐,你和中郎将可向周大哥保證過,絕對會保護好主子的!”
“哎哎哎,小生兒别急,”鄧畫連忙哄道,生怕他一會兒急哭了,“壞人是指采花大盜,不是提着刀要砍人腦袋的壞人。”
齊劍霜幾番想打斷,奈何雲枕松正把自己當枕頭,好不容易睡着的,他愣是沒敢出聲。
鄧畫突然擡頭看向天空,當下臉一沉,立刻加快速度。
羽生抓緊橫木,緊張道:“怎麼?”剛問完,天邊閃出一道刺眼的光,下一秒驚雷炸響。
“要下暴雨。”鄧畫還是回答了,然後用原本的音量說,“抱住您的人,小生兒也抓穩。”
齊劍霜懶得回她,胳膊發力,把人摟緊。雲枕松倒是對外界的一切毫無感知,酣睡在齊劍霜的懷抱裡,發出細微的輕鼾。
“……?”齊劍霜不可思議地低頭看了看。
蜷縮身體,晃得厲害,電閃雷鳴,這樣還能睡得這麼香?
鄧畫技術好,就算是馬驚了,也能平穩控制,幾人很幸運,在雨點剛砸下來的時候,就瞧見不遠處在枝葉縫隙中露出的燭火。
“籲——”
鄧畫勒緊馬缰,催促羽生搬東西,齊劍霜抱着雲枕松跳下來,用大半個身子擋住雨水,腳步匆匆地往裡趕。
店家聽見聲響,撐簦跑出:“幾位客官快進來!這雨邪性啊!”
暴雨如注,風把林子裡的枝桠壓得連連點頭,枝葉被雨打落,陰雲密布,仰頭看向天空,隻覺壓抑。
雷鳴驚得山雀撲棱棱四處逃散,不多時林子裡便彌漫起潮濕的草木腥氣,忽然“咔嚓”一聲脆響,一顆粗壯的樹直直被雷劈倒,把土地砸出坑。
店家把馬匹圈進馬廄,飛速跑進屋子,抖着滿身的水,自言自語埋怨道:“今年真是怪了,老下邪雨!”
齊劍霜打斷:“來兩間房。”他們盤纏有限,需省着花。
店家應了幾聲,登記過後,沖正要上樓的幾人道:“有需要就下來找我,晚上盡量别出門,這一帶經常有無頭屍。”
“得嘞!”鄧畫掃了他一眼,爽快應下。
一夜休息,雲枕松本該好起來,可誰曾向他竟發起低燒,他不願耽誤行程,閉口不談,吃過早飯,幾人冒雨趕路。
後來雨雖停了,但山路泥濘崎岖,雲枕松終于忍不了,火急火燎地跳下車,撐着路邊的樹,吐了個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