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儀猶豫不決:“可是……”
“說!我這條爛命,早該死絕,是他雲枕松救回來的!我得還!”齊劍霜不知道從哪句話起,變得激動、失去理智,他怒喝道,“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是時機成熟?!你我推算預測一定準确麼?你敢保證未來不會出現突發狀況,讓我不得不認欺君之罪?!”
“我說了我要做亂臣賊子,就不會顧忌什麼性命!颠覆個王朝,我敢付出一切,唯獨想保全雲枕松!”
魯儀被齊劍霜的這番發言驚駭到說不出一句話,隻張大嘴巴,錯愕地看着平複下心情的齊劍霜。
齊劍霜收斂起那那副要捅天捅地的模樣,道:“魯儀。”
“是!”魯儀後背一僵,頭皮跟着發麻。
“雲枕松不能死,我也會活着。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
魯儀緊張得呼吸急促,半晌道:“雲縣令還活着。”
此話一出,多日的焦躁不安瞬間有了着落,他心中石頭落地,可沒等石頭落穩,魯儀再次說道:“但雲縣令受了酷刑……”
齊劍霜都沒讓他把話說完,怒火一下子沖到腦門,擰眉喝道:“胥信厚讓的?!”
李延和他分享過朝中局勢,知道韓裴精挑細選一個人作為新一任的鎮北将軍,也知道這人是胥信厚,但他沒當回事,玄鐵營什麼情況,旁人不清楚,他身為齊家人還能不了解?
魯儀生怕火燒到自己頭上,咽了咽口水退後兩步:“……是。”
“但!”眼見齊劍霜一副要吃人的架勢,魯儀連忙說道,差點咬到舌頭,“我我我收到消息後馬上就讓他們别下死手做做樣子得了!”
齊劍霜沉聲問:“傷哪兒了?”
“原本手臂就有傷,他們動手太快,收到消息前就已經用了水刑又抽了幾鞭子,幸虧沒上火烙。”
齊劍霜胡亂穿上沒幹透的衣裳,帶着潮濕,也帶着柴火的溫度和氣味。
“你先回去,”齊劍霜一鞭子摔在馬屁股上,“換鄧畫來!”
魯儀瞪大眼睛,妄想讓将軍回心轉意,他連忙甩鞭跟上,急哄哄喊道:“将軍您三思啊!”
齊劍霜一把勒停,前馬蹄高高揚起,踏下時震起無數泥點子,濺髒齊劍霜的衣擺。
齊劍霜睨了魯儀一眼,全身散發匪氣和痞味,語氣自信且輕飄飄:“區區一個李廷,能奈我何?”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沒,沒了。”
“那還不快點回去!”
*
“你們把本将當傻逼嗎?”
“………”
“他身上這幾道鞭子叫受過重刑了?!”胥信厚氣極反笑,“你們瞎,還是我瞎?!”
老郭是魯儀安排在玄鐵營的眼線,有關雲枕松的所有消息都是他傳出去的。
雲枕松被涼水潑醒,冷得他從頭到腳止不住打顫。本就發着燒,渾身滾燙,但就是感覺冷,他一發燒,骨頭縫就鑽心得疼,腦袋也跟着叫嚣。
雲枕松沒忍住,嘟嘟囔囔罵了一句。
“你說什麼?”胥信厚見人醒了,用鞭子生硬挑起雲枕松的下巴,這是他第一次瞧清此人模樣,不由一愣,即便是如此狼狽污穢,這張臉蛋的絕豔絲毫未減。
“……咳咳咳…”
雲枕松難受地咳嗽起來,牽動起胸膛的鞭傷,愈合一半的傷口粘連衣服裂開,新鮮血液從嫩肉罅隙裡流淌,構成觸目驚心的光景。
雲枕松就算傷成這樣,每日任務照做無誤,其實他看着傷重,其實感受到的疼痛很少,被獎勵抵去一大部分,所表現出來的虛弱都是風寒頭痛這種小病鬧出來的。
雲枕松竊喜,到目前為止也就是嗆了幾口水,挨了幾道鞭子,還沒到要命的程度。
但下一秒,雲枕松就喜不起來了。
侯公公自告奮勇,要為胥信厚行刑,他是宮裡的老人,見識過許多折磨人的懲罰,也親手用一把鉗子疼死過人,有些刑罰,表面瞧不出什麼異常,可就是能讓人痛不欲生。
比如,把一根細長的銀針順着指甲縫完全插入人的皮膚裡。
再比如,用一把鋒利尖銳的小刀從耳後的那塊皮膚開始剝,一直剝到腳後跟,獲得一副鮮血淋淋、完好無損的人皮。
雲枕松聽後,驚恐的眼神暴露出他的害怕,隻一瞬間,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他哭得像一個孩子,嘴裡一遍遍喊着不要。
侯公公雙指捏着小刀柄部,笑盈盈地靠近他。
雲枕松大腦一片空白,手腳完全不停使喚,癱軟無力,任由侯公公掐住他滿是血漬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