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靳夢衡扯了扯嘴角,“麻煩你同玉案師弟大晚上來接人。”
“不麻煩,不麻煩。”孟濯聞言,忙擺手,自覺接過那隻行李箱,先幾步下扶梯,擡手攔車,“師傅。”
車窗一開,得,又是熟人。
“呀,你們這老師很年輕啊。”話多的師傅開了後備箱,後視鏡一瞥,驚歎道,“不曉得還以為才二十出頭呢。”就是瞧着病恹恹身體不大好的樣子,也不像個會做飯的,擱渝州本地怕是難找媳婦。
不過,也說不準。
司機一邊開車隧道一邊心想,如今女娃不就是喜歡這樣白面皮的男娃,不會做飯不要緊,好看就成。當然,好些男娃也好這一挂,上了點年紀有點子小錢的更喜歡,畢竟後頭那老師長得是真好看。
司機身邊,副駕駛位端坐的孟濯也這麼覺得。
後視鏡裡,靳師兄額前頭發有些亂,眉眼低垂,嘴角微微上揚,化開了面容間的疏離冷清。整個人瞧着有些單薄,放在一米八五的樂玉案身邊氣勢卻反比對方要強些。
隧道裡不顯,出隧道的一瞬給強光一打,整個人白得幾乎發光,哪怕是自小在渝州長大,沒少被人嘲小白臉的孟濯,都覺得師兄實在像個瓷美人。
之所以不說對方像是被包養的小白臉……就那碩士期間發刊就比肩博士的毅力和狠勁,幹什麼都會成功,哪裡稀罕被包養那三瓜倆棗。
他自己這樣四肢無力、胸無點墨的,才像是吃軟飯的。
“這又是導師新制的?”手裡撚着三張黃符,靳夢衡微微一笑,“還是說,是幾個師妹托你玩個趣。”
“導給的。”樂玉案老實答道,“師兄你放棄對外交流的名額,給老爺子氣得不輕。”
“原話是怎麼說的?”靳夢衡問,見樂玉案抿了抿嘴一副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模他,笑着安撫道,“不是為難你,隻是那天我還沒說完,他就把電話挂斷了,撥回去他也不接,性子使上了誰哄也不管用。”
樂玉案面露掙紮,小聲道:“導師說,‘那小子是能耐了,黨也不入,留學也不去,帝都怕不是有什麼神仙還是妖精給他迷了眼,好好一條康莊大道不走非自己去淌什麼野路子’。”
“氣頭上,又拉着師母好一番說道,最後掏出了自己發文最順的時候求來的幾道符,讓我來接您的時候給貼腦門上,看能不能醒醒腦子。”
副駕孟濯聽熱鬧聽得嘴角上揚,後排靳夢衡同樣被這話逗得輕笑,“導還是這麼有精氣神。”
樂玉案聞言暗忖:可不有精氣神,情緒激動那會兒連拍了十來下桌案,每一下都震天響。
明明才主持完一個四小時的講座,聽講座的學生累得東倒西歪、精疲力竭,人院長腰還闆正,仿佛下一秒就能買機票飛去帝都罵人了。
“還有别的?若有便一道給我吧。”某種程度上說,靳夢衡甚至比樂玉案更懂院長的脾性,“不必為難。”
樂玉案神情無奈,“這個。”裝着粗鹽與柚葉的香囊轉了手,樂玉案頓時如釋重負。
“多謝。”
“師兄……”
見靳夢衡笑容不改,随手将幾道符紙放入香囊,收緊口後動作熟練地挂在手機上權作裝飾,樂玉案面上浮現驚色。
“老爺子就是這樣,嘴硬心軟,見不得學生走歪路。”靳夢衡将手機放在膝上,任由小小的素色香囊輕搖,笑道,“之後我會好好同他說。”
三人陸續又聊了些圈裡的事,從某某老師又啃下了什麼硬骨頭的項目到某某師門的轶事趣聞,正經的不正經的都有。司機偶爾搭腔,幾人誰也沒叫話落在地上。
下車的時候,司機聊得滿面紅光,熱心腸地下車去拎行李,“慢走哈老師。”過程中不小心碰到靳夢衡的手,頓時被凍得一激靈,臉上的熱氣都給凍沒了。
司機摁着心頭那點不對勁,扯出個不太好看的笑,摸着後腦勺就要回車上,卻聽年輕的老師笑道,“師傅慢走,路上小心。”
這話一出,司機師父更毛了,前腳趕後腳上了車,一摸方向盤,才發現手上全是汗。
他心頭發慌,仍是沒忍住好奇回頭瞧了一眼。護欄的反光條光有些滲人,那年輕老師唇邊挂着的淺笑卻更叫人惶恐。
明明站在路燈下,不該有影子傍身,卻萦繞着若有若無的黑氣。随着幾人往校内走去,身邊兩個人的影子不斷拉長,唯有中間那個所謂的老師影子淡得要命。
等等,今天幾号來着……司機咽了口唾沫,暗自算時日。這也沒到初一十五燒紙的日子,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司機念念有詞聊以□□,一腳油門誠實地踩死就是往家趕。
過勞要不得,趕緊回家休息去!
另一邊,樂、孟兩人送佛送到西,将師兄送進S大家屬小區。
“上去坐坐?”靳夢衡禮貌邀請。
孟濯一個好字還沒嚎完,就被樂玉案杵了一下原樣咽回去。
“多謝師兄,大晚上就不打擾了,您早些休息。”樂玉案道。
靳夢衡也不勉強,隻是預定了之後吃飯,目送二人離去。
路上,孟濯歪着腦袋好奇道:“剛剛為什麼拒絕,我看師兄分明是誠心邀請?我也是真好奇這小區裡面的布置,久聞大名還沒真正見識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