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對姜婉婷來說,她認識陳美玲還不到半天的時間,沒想到這一聲“媽”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叫了出來。
上輩子的母親,姜婉婷一直都覺得跟她有隔閡。她小的時候經常羨慕别的小孩跟媽媽撒嬌,賣萌,黏黏糊糊,她學着他們的樣子試着跟母親撒嬌,但是母親總是用一個一成不變的表情來教導她。
姜婉婷被教的很正直,也很優秀,但是卻少了普通家庭的那種煙火氣。
陳美玲不一樣,一個普通的農婦,可以為了保護她不顧一切,這讓姜婉婷對母女這層關系有了另一種體會。
這種被護着的感覺,直沖她的頭頂。
姜婉婷挺身而出,張開雙臂攔在陳美玲前面,她心跳很快,為了這從來都沒有過的“出格”的舉動。
姜老太婆沒想到這個向來聽話不敢反抗的丫頭竟然能一下把她撞倒在地,還頂嘴,她在家裡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老太婆從地上爬起來,“死野種敢打我!”她咬牙切齒的說着,同時還要抓住姜婉婷繼續踢她。
姜婉婷上輩子中規中矩,哪裡見過這麼潑婦的樣子,她下意識的往後倒退,不料被她身後的陳美玲絆倒。
陳美玲見狀立刻爬起來攔住老太太,無奈陳美玲身材單薄,力氣根本不是老太婆的對手,她死扛着老太婆的踢打,同時喊道:“快回去,把門關死,快躲屋裡别出來!”
姜婉婷看到牆邊有立在那裡的鐵鍬,順手抄起來,這時的姜婉婷才意識到,她并不像她認為的那麼有力氣,一把鐵鍬她得費力氣才能舉起來,原來她的身體也單薄的要命,身上沒有二兩肉。由于不久前被溺了三次水,此時的她渾身發軟,好像還有點發燒。
真是糟糕透了。
姜婉婷咬緊牙扛起鐵鍬,繞到一旁,用盡全身力氣照着老太婆的身後掄過去。
“Duang”的一聲,鐵鍬拍在了老太太頭上,老太太瞬間癱軟在地。
姜婉婷的鐵鍬“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她有點後怕,“别是打死了吧?”
陳美玲蹲過去探鼻息,“沒事,估計就是暈了。”她扶着膝蓋站起來,從地上撿起搪瓷缸,扶着同樣有點搖搖欲墜的姜婉婷,“你趕緊回去躺着,媽再去給你泡點糖水補一補。”
姜婉婷沒客氣,癱在硬邦邦的木闆上,等着陳美玲。
這時她才有精力還顧這間屋子,一看就不是正經房間,應該是破涼房改的。房間的一半放着沒用的闆子,木柴,斧子,鐵絲等雜物,靠牆兩個大一點的硬木闆上面幹幹淨淨,一個她正躺着,另一個應該是陳美玲的床。
牆邊幾塊磚頭方方正正的壘起來,像一個小桌子。除此之外,從頂子上伸下來一根鐵絲,上面挂着一件打滿補丁的褂子,看着像洗幹淨晾着的。這些應該就是他們兩的全部家當了。
生活環境這麼差,讓一輩子沒吃過苦的姜婉婷有些心裡沒底。就看着老太太那個潑婦勁,晚上有沒有飯吃都難說。
沒等來陳美玲的糖水,姜婉婷又一次昏睡過去。
昏睡中,姜婉婷感覺像看走馬燈一樣,看到了原身的一些事情。
原身姜婉婷在姜家十八年受盡虐待,每天有幹不完的活,卻吃不了幾口飯。自從村裡來了幾個知青,姜婉婷的生活才稍微有些許的改善。
知青裡面有一個叫王建民的男知青,他經常偷偷給姜婉婷塞半個玉米,或者半個紅薯給她填飽肚子,偶爾還會吃到一個雞蛋。
姜婉婷知道是王建民自己餓着肚子給她省出來的口糧,所以為了回報,她承包了給王建民洗衣服和縫補衣服襪子的活。
就在一年前,村裡突然傳出來姜婉婷和王建民不清白的謠言,人們說有時候聽到在玉米地有聲音,有時候在井邊看到兩個影子在不停的動,還有的說大白天就看到兩人躲在樹後親嘴。
說的有模有樣,讓姜婉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索性躲在家裡好長時間沒出門。
就在這段時間裡,她的表姐姜大丫跟王建民走的很近,她從王建民那裡借到了高中的書,還經常找他學習,互相督促互相進步,兩人竟然成了别人的榜樣。
姜大丫越進步,姜婉婷的名聲就越臭,就算姜婉婷不出家門,還是會有新的閑話傳出來。閑話中的對象從一開始的王建民,到後來的坡子,還有誰家的傻兒子。
就在上個月,王建民和姜大丫雙雙考上大學,兩人成了全村的驕傲,甚至村裡大喇叭都連續播了三天。
姜家所有人都湊錢給姜大丫上學,姜老太婆甚至覺得不夠,還跟村長家借了一百塊錢,說好了一個月就還,沒想到老太婆想賴賬,突然改主意要把姜婉婷抵給村長家長子大牛,這樣一來那一百塊錢就不用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