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林氏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杏娘捂着嘴嘎嘎笑,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才罷休。
讓你嘚瑟,讓你沒事找事,說話拐彎抹角,這回吃癟了吧!對付她大嫂這種人,就得心狠手辣,臉皮厚,顧忌的越多,越被拿捏,還不如破罐子破摔,她反而有所顧忌。
杏娘心裡得意洋洋,好不暢快,往後就用這招對付林氏,看她經得住幾次打擊。哼着小調揮舞鍋鏟,叮叮當當越發像一首歡快的曲子。
不到半個時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席面就整治出來,魚肉蛋酒都不缺。
“别的都好說,我是真想念弟媳做的菜,你嫂子做飯總是差點什麼……同樣的菜式、調料,弟媳做出來就格外香一些,可見竈上手藝也講究個天份。”叢信看着一桌子散發鹹香辛辣的菜肴,暗自吞咽一口口水,本來還不覺得餓,菜一端上來肚子裡像吞了一隻青蛙,咕咕作響。
菜式葷素搭配,十分講究,梅菜扣肉、肉丸蛋皮、炸胡椒肥腸、香煎大白刁和青椒炒藕哨子是買回來的,加上家裡的幾樣壇子菜,菜園子的各色青菜,整整湊了十盤。
盛了飯碗後,桌上就沒空的地。
叢孝熱情招呼吃菜,“來來來,趕緊趁熱吃,大哥既然喜歡吃杏娘做的菜,那就多吃點。”
又拿了酒壺給二人倒酒,“難得今兒咱們爺幾個聚在一起,是得好好慶賀一番。這是新打的黃酒,香氣濃郁、風味醇厚,給爹喝最适合不過。它還能舒筋活血、溫養身子,咱們哥倆也喝幾杯。”
叢三老爺笑眯眯舉起酒杯聞了聞,酒香怡人,色似乳汁。
陳氏則在旁邊一個勁的勸大孫子吃菜,夾了這個夾那個,生怕她孫子夠不着,小小的碗裡堆成了尖。
叢信老神在在地捏着酒杯,“你還會缺酒喝?縣裡那般繁華的所在,想必你什麼酒都品嘗過吧。”
“沒有,沒有。”叢孝擺手苦笑,“我是去做工的,又不是去享福的,一日三餐尚且胡亂打發,更何況喝酒?今兒高興,咱就别說這些了。對了哥,你的那個私塾我還沒去過呢,是不是很氣派?學生多嗎,他們聽不聽你這個先生的話?”
這番話顯然撓到了叢信的癢癢肉,他白胖的臉上滿是自得,衣錦還鄉所謂何求,還不是為了出人頭地,榮耀先祖。
“學堂怎能說氣派,又不是商鋪那等銅臭之地?學裡講究的就是個風清雅正、端方簡樸,太過奢靡簡直有辱斯文。”
叢孝受教地點頭:“是,是我說錯話了,我就是那個什麼……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沒想到我還能說出這般文雅的話來,可見我也是受到了大哥的熏陶。”
叢信看他上道,越發身心舒暢、談興濃厚:“學生倒還聽話,我是教他們禮樂教化的先生,他們敢不尊師重道?隻是可惜他們雖家資富裕,天資卻不甚聰穎,勤勉又遠遠不及,難堪大用。哎,咱家要是有這條件,我又何須屈就于此……”
早在叢信長篇大論時,杏娘就攜了自家的三個孩子回竈房,這裡的飯桌上擺了跟堂屋一樣的席面,隻是分量少了點。
她才懶得聽自個男人在那拍大哥的馬屁,多聽幾句飯都不用吃了,惡心就飽了。更加不會坐在那阿谀奉承林氏,打死她都說不出口。
還不如遠遠離了他們,母子幾個吃口安逸飯,飯菜這般豐盛,不能都便宜了外人。
吃到一半,聽到陳氏喊“杏娘,上茶”的聲音,杏娘紋絲不動,充耳不聞。這一家子還來勁了是吧,給點顔色就開染坊,怎麼不幹脆上天算了。
吃完飯收拾好桌椅,杏娘回堂屋時,叢信吃醉了酒,大發酒瘋。
他雙眼迷離,滿臉通紅,粗大的酒槽鼻噴着粗氣,越發顯得肥頭大耳。
“我知道……二弟,我知道是我虧欠了你,你對我不滿是應該的……”
叢孝連聲說到:“沒有的事,哥,你真的誤會了,咱倆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的那種。我怎麼會怨怼你,完全沒有的事,你不要多心。”
他趕緊又給空了的酒杯倒滿,往旁邊移了移,自個默默夾菜吃飯。
杏娘心裡冷哼,這是借着酒勁裝瘋賣傻呢,什麼德行,轉身進了西廂房。
叢信肥厚的大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酒氣噴過來,叢孝皺眉側過頭,“不過沒關系,我的那個東家說了,他在縣裡有門路,認識不少秀才。到時候……焉知我就不是那一個,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麼會虧待你?到那時,你就去跟我混,保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林氏氣悶地捏着帕子捂鼻子,灌了兩杯馬尿就不知道自個姓誰名誰了,白惹出這許多笑話。
“是,是,我往後就靠大哥了,哥哥打小就比我聰明,我不靠你靠誰?”
叢孝扶着他的身子站起來,“看來大哥是喝醉了,嫂子,勞你在前頭開門,我把哥送回你們房裡歇息。”
林氏一肚子火走在前面,叢孝扶着他哥踉踉跄跄跟在後頭往隔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