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宮觀星台的風掠過百尺玉欄，将顧子衿未束的長發吹散如墨色流雲。刑傷未愈的腕骨抵在冰涼的青玉闌幹上，他微微蹙眉，卻不是因為痛——雲晅的指尖正虛扶在他腰後，溫度透過素紗中衣，燙得人脊背發僵。

“小心足下。”年輕的天子聲音很輕，羽睫垂落時在眼下投了一片鴉青的影。他今日未戴冠冕，潑墨長發用一根素銀帶松松系着，夜風一拂，幾縷發絲便纏上顧子衿的，像某種隐晦的牽絆。

顧子衿垂眸。雲晅有一雙文人的手，皎潔如白玉，正是這雙手執掌敲撲鞭笞天下，也是這雙手扶着自己走出廷尉獄的刀山血海。

星河浩瀚，如碎鑽灑落墨綢。可顧子衿隻望着中天最明亮、最尊貴的一顆星：北鬥闌幹南鬥斜，唯有紫微高居九重，照明天下。

雲晅不知何時已走到了他身側，與他并肩而立：“紫微臨照處，玉宇淨無塵。然若無衆星拱衛，隻怕紫微也不能照徹萬古長明。”

他身披的輕绡無風自動，在漫天星辰下流轉不定，仿佛銀河流瀉在了肩頭。顧子衿側首望去，恰見一粒流星劃過帝王眉梢。那光映在雲晅眼底，竟似淚痕般瑩然欲墜。那顆曾懸在紫微垣旁的星辰，瞬間在他血管裡轟然燃燒。

他輕聲道：“臣慕陛下——如左輔慕紫微。”

一瞬間，星河倒懸，銀漢迢迢。